荀彧：我和曹操都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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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荀彧，出身於潁川荀氏，戰國荀子之後，我荀氏為漢之望族，祖父荀淑，德高眾望，當世聞名，號為「神君」；父叔八人，各有才斗，人稱「八龍」。

荀氏一族，文脈相承，而我自幼熏陶，學得滿腹經綸，永漢元年(189年)，我開始了人生的仕途，來到了大漢都城洛陽，這是我作為漢臣的一個開始。

但不久，漢家江山因董卓的到來變得風雨飄搖，廢殺少帝，強立獻帝，董卓也自任相國，出入朝堂，不拜不趨，軍卒橫行，禮法盡廢，而文武百官卻個個呆若木雞，更有甚者，媚眼舔笑，對董卓阿諛逢迎。

一時間，君不君，臣不臣，經史不及柴縞，禮樂不及刀斧。

我感到了絕望，更感到了自己的無力，既然國家難保，只好盡自己之力保存自己的宗族，眼看天下將要大亂，我回到潁川，潁川乃四戰之地，兵戈將來，避之不及，因此我攜本家北上冀州，時冀州已為袁紹所得，袁紹待我為上賓，但我始終忘不了，正是這個袁紹向何進獻計引董卓入京，造成了董卓霸權，漢室傾危。拙夫一計，毀我大漢！

初平二年(191年)，我來到了曹操營中，曹操見我大喜，一句「吾之子房也」盛讚於我。曹操此人本為閹宦之後，世家大族嗔而避之，然而其人光正，任洛陽北都尉時敢於明義執法，殺宦官首領蹇碩之叔，在聯軍討董時又敢於心系漢室，孤軍襲董。此人雄心遠大，為漢之忠良，我投於他，借其力而掃董卓，迎回天子，可重振漢室！

於是我輔佐曹操，平黃巾，收青兗，攻徐州，敗袁術，我隨之左右，發言授策，無之不效。以至於曹操在上表之時說道：「天下之定，彧之功也！」

而我的確像張良一樣，心中始終有一個韓國（秦末張良曾謀劃刺殺秦始皇，參與反秦起義目的就是為了恢復韓國），而我的「韓國」就是重振漢朝，當楊奉、董承護衛獻帝返回洛陽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理想就在眼前。在我極力勸說之下，曹操率軍接迎天子遷都許都，此刻是我和曹操的蜜月期，他得到了奉天子令諸侯的令牌，我得到了侍奉漢朝正朔的機會。

我深刻記得董卓擅權時的場景，儘管此時的曹操除了假令旨意攻伐諸侯之外，仍然是一個畢恭畢敬的臣子，但我也知道權力是扭曲人性的毒藥，為了防範另一個董卓，我開始了我的計劃。

我不再隨軍出征，這樣的工作交給了我舉薦的荀攸、鍾繇、郭嘉、華歆，我在曹操征戰的時候，居中持重，統籌大局，為曹操定立了先取呂布，後圖袁紹的戰略規劃，這一切是為了曹氏集團，但也是為了漢室，因為我所舉薦之人皆我志向相投之士，我居中謀劃，在朝堂之上明定禮儀規則，即使曹操也不敢違逆。

但人的野心膨脹太快。當曹操剛剛取得官渡之勝的不久，攻破鄴城，領冀州牧時，有人對曹操說:"宜復古置九州，則冀州所制者廣大，天下服矣。"曹操就開始動心，想要效仿周公，我已經看到了另一個董卓的影子，極力反對，這一次曹操聽從了。

當他剿滅了袁紹父子，東臨碣石，唱出那曲《觀滄海》時，我已經知道他的內心不斷膨脹的慾望已經難以澆滅了。

赤壁之戰，我因病留在了壽春，即使我不在，荀攸、程昱也本可以力勸曹操防範火攻，然而他們沒有這樣做。當曹操灰頭土臉的從赤壁回來，大呼「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我知道，他是在罵我們沒有出力，我們的確沒有出力，這也是我多年經營政局的結果，核心謀臣仍有存漢之心，如果曹操輕易的蕩平江東，世無所敵，漢家的江山也就不保了。

不過曹操還是那個雄心壯志的曹操，五十六歲的他依舊親自出征，平定西涼，朝中威望如日登天。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小把戲，出台「求賢令」，名曰為國求賢，實則政治劃線，嗅覺敏銳的鐘繇、華歆立即放棄保漢，個個轉為擁立曹操；老臣荀攸、程昱閉門不出；而名望權寡的孔融、崔琰因反對被殺……

建安十七年(212年)，曹操欲進爵魏國公、加封九錫(九錫是古代帝王對大臣的九種賞賜，有車馬、衣服、樂器、武士、弓矢等，這是對大臣的最高禮遇)。我在病榻之上，為了心中的漢室，進行了最後一次抵抗:"(曹公)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一個「不宜如此」徹底激怒了這個被權力控制的人，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他勸解，但是他已經從一個忠勇正直、敢為漢朝赴死的青年變成了他年輕時最厭惡的人——董卓，

而我是不是也變成了另一個袁紹呢？

黑瞳史評：歷史上年輕的曹操是一個滿腔熱血、忠君愛國、充滿理想主義的青年，但年老之時的曹操已經變成了殺皇后，逼九錫的權力野獸，如果讓年輕時的曹操與年老時的曹操相遇，年輕時的曹操是否還會持七星刀行刺有篡國之心的自己？

命運無法假設，但當我們面對生活中的各種誘惑和無數挫折之時，不氣不餒，不驕不躁，不為物慾所動，不為情絲所惑，只有不忘初心，才可方得始終。

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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