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孤獨逃向深海

最新 04-12

You"ll Never Know

The Shape Of Water (Original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

Alexandre Despl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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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們是否聽說過克蘇魯神話中的一個有名的物種——深潛者？

「我想它們的身體應該呈一種灰暗的綠色，雖然肚皮是白色的。身體的大部分都光亮滑溜，但背上有著帶鱗的高脊。那身形有著人形的模糊特徵，而頭部卻是魚類的，長著從不閉合的，巨大、凸出的眼球。在脖頸的兩旁，還有不斷顫動的鰓，長長的手腳上都有蹼。」

——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印斯茅斯之影》

當我看見《水形物語》里男主角的劇照時，腦海里一瞬間浮現出的便是這樣一種怪物。

像，實在是太像了。原本，我在心底這樣感慨。

但是看完電影之後，我卻發現，其實兩者除了樣貌之外，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傳說里是這樣描述道：「深潛者封閉在連時間也毫無意義的深海之中，它們傲慢的人生充滿了冰冷的美感，它們的殘酷令人難以置信，它們的生命永恆不死。」

深潛者是殘忍的、嗜血的，它們與人類的所有交集只是為了自己種族的繁衍與文明的復興。它們憎惡人類，從不懷有慈悲之心，更不願意與人類產生情感層面的交流。所以，一個深潛者是不會愛上人類的。

如果說克蘇魯的深潛者更傾向神，那麼《水形物語》中的男主角卻被賦予了更多人性的光輝。

或者說，他是人性和神性的結合體。他被土著們崇尚為神，因為他有神奇的魔力，可以使傷口癒合復甦，他的內心，如同嬰兒般聖潔無暇，他從不帶任何偏見的眼光去看待那些有任何缺陷的人；但同時他又保有太多屬於人類的情感——好奇、憤怒、喜愛、戀慕、慾望……以及，孤獨。

他被女主角吸引，期待著她的到來，期待他們每一次的相會，這一切就如此順理成章地發生了。並不會讓人覺得突兀，或是不適。

我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是寒假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晚上，深夜裡。儘管外邊沒有下雨，整個世界卻格外寂靜。彼時彼刻，萬籟俱寂。一切都彷彿凝滯在某個瞬間，唯有窗外稍縱即逝的光影，提醒著我原來時間也會變化。獨自一人欣賞電影的我，彷彿也身處於那個不能開口說話的女主角所蜷縮的那個幽暗角落，斬斷了一切與外界的聯繫，也遠離了世間一切的喧囂。

正如電影中的那句台詞：「Time isbut ariver flowing from our past.」女主角艾麗莎極有規律的生活，平淡無奇的日子，彷彿能使我們看見時間一天又一天從眼前流淌過去。

每個身處社會邊緣的人，儘管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也有自己的故事，內心飽含著洶湧澎湃的情感，卻無人可傾訴，更不用說被人理解。朋友們總是作為傾訴者向艾麗莎絮叨著自己生活中的瑣事，艾麗莎也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總是認真地聆聽著。但這也導致了她自己內心的孤獨在沉默中不斷地擠壓，最終，因為朋友一而再的忽視自己營救愛人的請求，她終於爆發了。

「When he looks at me...

當他看著我時，

The way he looks at me...

他那樣看著我，

He does not know what I lack

他並不覺得我缺少了什麼，

or how I am incomplete.

或者我是不完整的，

He sees me for what I am as I am.

他看到的我是真實的我。」

最終，男女主似乎終於逃離了人世，逃向深海。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些被剩下的人。那個無人賞識的畫家，艾麗莎的黑人保潔工同事，對於他們來說，這個童話儘管真實地發生在他們身邊，卻仍然只是一場夢。或許到了第二天，他們的生活又將繼續，孤獨、貧窮、社會邊緣化的處境，其實沒有任何改變。

這部電影，所帶給我的感覺也便是如此——良辰美景皆虛幻，唯有孤獨，此生永存。

第二次看這部電影，是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外面正下著傾盆大雨。

恰好是如此應景。

這次是我和朋友兩個人一同看，看完了免不了要討論一番。朋友的一些觀點，也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值得一提。

她說：「這個故事發生在美蘇冷戰時期。這個時間節點很有意思。本身這個故事帶有強烈的童話色彩，一些設定在現實中無跡可尋，何必要套在一個二戰的殼子里去演繹？我猜有這麼幾個原因吧。一個是主流喜好。二戰題材屬於歷史範疇，關於這一題材幾乎百用不爽，類似中國人對《西遊記》的情結。還有就是劇本設定。只有在那樣一個時空背景之下，科學家的死亡，美蘇軍官的冷酷，底層人民的惺惺相惜才顯得環環相扣，不必再花費膠捲去一一解釋。第三是為了有所突破和創新。二戰的老油條，扔進超現實的豆漿里，會發生奇妙的化學反應。」

儘管如此，不得不說，導演還是成功地向我們展現了他所要表達的東西——愛情。

到底什麼是愛？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見地。愛是包容、愛是給予、愛是至死不渝……或許最為關鍵的是，愛需要精神上的關懷與靈魂上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