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劍卿獨白：這麼多人說我不行？我偏要證明自己還行！
申花和人和的比賽前夜，毛劍卿接到從前上海隊友的視頻電話，那頭的中甲比賽剛結束，大家正一起在外面聚。「小毛，吃夜宵了！」「明朝比賽了，待在酒店裡，定定心心。」他的黑色手機殼上明晃晃亮出八個白字，「已有老婆，比你漂亮」。有點無厘頭的表達手法，已經不太適合他三十齣頭的年紀了。對方「搓」他，看樣子比賽裡面準備大顯身手了。小毛笑，調侃說自己也就半小時的上場時間。「這是真正的朋友，大家從18歲踢球就在一起了。」掛上電話他說，「我這些年在外面闖蕩，走到哪裡大家還都算認我這個人，這就夠了。」
毛劍卿的黑色手機殼上明晃晃亮出八個白字，「已有老婆，比你漂亮」
「角色就是去改變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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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比賽，出乎他自己和很多人的意料，他在上半場30分鐘左右就被換上了場，這是他本賽季在中超聯賽中最早上場的一次。「我的角色就是當球隊打平或者落後的時候上去，去改變場上的局勢。」這是教練指派給他的任務，但對於這把年紀的他是否還有能力去完成，很多球迷心裡是持懷疑態度的。小毛心裡其實都明白，「以前我在申花，比賽當中做熱身運動的時候大家都會喊我名字，因為他們都相信我可以上去改變局勢。現在，沒什麼人會喊我了。」但是數據和成績不會騙人，之前申花客場打貴州，他出場的時候0比0，結果1比0贏了；主場打華夏，被換上去的時候0比1落後，最後4比2。這場同樣的，他上去時0比0，最後比分2比0。
可能由於和人和的比賽被安排在下午進行，球員不夠興奮，申花整體表現普遍不佳。小毛踢得似乎也不搶眼，但到了下半場80多分鐘，就為莫雷諾貢獻了一腳助攻，幫助球隊將領先優勢擴大為2比0。對於這場比賽很多時間被對方壓著打的申花而言，這個進球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小毛說，「我在球場上要做什麼，其實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但有可能下一秒就給你驚喜。」這就是他的本事。
本來這場比賽他還有機會進球，但要怪莫雷諾不講究，在小毛站位更好的情況下選擇了自己射門。後來回到更衣室隊長也當眾向這名隊友道歉，「他給我送上了助攻，但最後那球我沒有分給他，我很抱歉。」小毛說，其實當時在球場上西奧就跟自己道過歉了。這種小事，道不道歉的，他能往心裡去嘛！算上亞冠主場和鹿島鹿角的比賽，在申花最近的三場比賽，他貢獻了兩次助攻一個進球，幫助球隊取得了兩勝一平的戰績。作為一名替補，起到的作用絕不亞於主力球員。
小毛說話喜歡直來直去，我們對話從來也不需要繞什麼彎子。「小毛，你覺得自己牛嗎？」「牛！」他不假思索地回。出道到現在十幾年，他的球和他的經歷都擺在那裡，他的確是不需要再假惺惺地故作低調了，我們習慣把這稱為「資本」。他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腿，「我今年32歲了，我的這兩條腿也都斷過了，可以踢成現在這樣，已經可以來，不然還想我怎麼樣呢？」他在2003-2004賽季有過一次膝蓋重傷，後來2015年在石家莊永昌，另一條膝蓋又傷了一次。朋友們和他開玩笑，說真的是12年一輪迴。因為兩次重傷，導致他的兩條膝蓋就不怎麼利落，也比一般球員容易積水，加之年紀又慢慢上去，的確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要求他了。
「毛劍卿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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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我怎麼樣呢？」這句問話其實是有所指的。這個賽季之初，他在亞冠和中超的幾次登場都表現平平，也因此遭到了很多所謂申花球迷的炮轟和質疑。「私信直接發到我微博上，我看戇特了。以前從來沒有收到過這種私信，哪怕我離開石家莊回到申花，球迷的私信也只有祝福的。」
原本他去年重回申花的時候，內心已經是無欲無求的狀態，只想安安穩穩度過自己職業生涯最後幾年，不做老大，不惹事端。「到了這把年紀，我覺得應該真正享受足球了。我說的享受，不是說比賽里不去拼不去搶，而是追求一種思想上的愉悅感。以前年輕的時候，比賽的時候不太會去想這個。」然而經過了今年的開局，他意識到一點，哪怕自己無欲無求，但大環境使然，人心又永遠急功近利，就會逼得你有所欲求。「看到這麼多人來罵我，反而把我心底里那種較真的勁提起來了。你們說我不行對哇？我偏要證明自己還行。」當這幾場比賽助攻和進球連續到來時，小毛第一個念頭是去發條微博或者公開問問那些人，自己到底還行不行。「後來想想算了吧，他們現在臉應該早就被抽得痛死了。」小毛突然間狀態出來了，其實除了憋這一口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訓練。主教練吳金貴之前提到，「教練組使用毛劍卿，就是因為他的訓練狀態出色。」他自己也說，「在訓練中教練也很照顧我，該加量的時候就給我加量。」訓練中的投入程度和比賽中的發揮是密不可分的，這點球員本人最清楚。
在主場4比2逆轉戰勝華夏幸福的這場比賽中他為馬丁斯貢獻了兩記助攻，尤其是第二下，開始被判定出了底線，但最後通過視頻裁判證明了「清白」——當小毛走出更衣室後，他說了這樣一段話，「我這人就是比較較勁，不管什麼評價我都讓別人去說，我只管做好自己。也許之前外界會有一些質疑，但今天這二三十分鐘的比賽，我證明了自己。我現在可能不像二十五六歲時那麼優秀了，但毛劍卿還是毛劍卿。」緊接著幾天後的亞冠比賽，他打入了自己本賽季第一個進球。
「人家說好漢不提當年勇，我拿現在比年輕的時候，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曾經有多出色，我更多的是在進行一種反思。」小毛說，「我以前踢比賽，可以那樣不講道理地一對一，拼身體，拼速度，哪一樣都不在話下。現在我就需要考慮得更多，思索怎麼樣才能更合理地去踢比賽。也就是所謂的提高自己閱讀比賽的能力，但更多的，我還是在依靠感覺踢球，不過這種感覺我想不是每個球員都有的吧？隨著年紀一點點上去，我越來越悟出一點：作為一名球員，我的確不夠完美，有很多缺點，但足球的確是最適合我。很多球員都想模仿我，但毛劍卿只有一個，我的能力、我的經歷，他們沒有辦法複製。歸根結底，足球就是靠天賦的。」
「對年輕人需要寬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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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日這天下午，小毛髮了條微博，曬出了自己在土倫杯上和巴西隊比賽時的制勝進球。那年小毛是真的小，18歲，就和前一晚在虹口亮相的申花梯隊99/00全體球員一般大，但卻已經在國際舞台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他在這個進球的過程中把巴西後防隊員耍得亂了陣腳，他的停球、挑球、用身體力扛對手，再加上最後的一腳勁射，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地詮釋了他的足球天賦。這個進球如同他的天賦，是無法被後來的年輕人所複製的。一個不可否認的現實就是，中國的球員一代不如一代了。
面對巴西隊，18歲的小毛用進球詮釋了他的足球天賦
前陣子，滬上某媒體人公開嘲諷申花陣中的老將，隊里一眾奔三和超過三十歲的隊員都群起反擊，小毛也是他們中的一個。面對一批99/00新人的到來，而他們中的個別隊員在這個夏天就將進入一隊，可想而知，作為老將的心情是很微妙的。「作為申花的一員，作為中國的足球人，我當然是希望能有更多優秀的小隊員冒出來。如果真的有年輕人比我優秀，我心甘情願讓出舞台給他們表現。」小毛說，「但在這之前，他們需要先用表現來證明自己。」
18歲這年，他第一次代表申花出場，那年頭沒有什麼U23新政，所有球員都是憑真本事獲得站上球場的機會。「我當時上一隊的時候，球隊里的中國球員都有些誰？想想都可怕，真的太強了。」小毛說，「足協出來這個政策，能看得出他們是用了心的，畢竟出發點是為了提升中國足球的水平。現在我們不要急著去評論政策的對與錯，讓時間來揭曉答案。在這個政策的刺激下，中國足球到底是進步了，還是倒退了，數年以後自然會有一個答案。」
而在這期間，小毛希望，這些承載著眾望的年輕人可以獲得一個相對寬鬆的成長環境。「我覺得，我們隊里現在的年輕球員承受的壓力真的太大了。比如叢震，一場比賽沒表現好，就被外面罵成這樣，這會給他的心理帶來什麼樣的傷害？我已經老了，被罵就罵了，無所謂了。但對於年輕球員來說，外界的評價對他們的成長太重要了。好在叢震頂住了，後來表現好了，否則呢？我們的輿論環境，有時候真的應該寬容一點。」
本文刊登於2018年4月11日出版的東方體育日報A4版↓↓↓
圖文編輯：何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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