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恩情之贊比西河黃昏

我們磕磕絆絆，總算走出了Victoria Falls（維多利亞瀑布）空港，取行李時有一位同伴的箱子還找不到了，後來發現滯留在香港機場，第二天才能送到。不管怎樣，我們無驚無險地踏上了古老的非洲大陸。機場門外有一群黑人民間人載歌載舞，對初來乍到的旅客表示歡迎。雖然是業餘的，但每個黑人都是天生的歌舞家，節奏明快，舞姿熱烈，一曲歌罷，他們開始兜售自己的CD唱片，觀眾如果不買CD，願意給小費也可以，即使一文錢都不想出，他們也會很高興地與你合影留念，讓人感受到非洲撲面而來的潑辣辣的親熱勁兒，後來的幾天里，我越來越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

廣場上停著一輛大巴，載著我們前去下榻的Elephant Hills Resort，除了司機，我們見到了現地導遊Michael，他是個二十八九歲的小夥子，相貌英俊，滿頭梳著髒兮兮的小辮子，既像球星也像歌星，因此我們都叫他MJ。

MJ是辛巴威土著，磕磕巴巴會說幾句日文，由於我們旅行團中有好幾位單獨出遊的老太太，小鮮肉MJ就成為這些人騷擾的對象，翻來覆去追問MJ的婚姻狀況，MJ說他剛離婚，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老太太們立刻來了精神：那你選擇老婆的標準是啥啊？

「這個么，」MJ用手誇張地比劃著，「按照咱們非洲的審美觀，第一胸脯要大，第二屁股要大。」

那我們就全沒戲了！老太太們都很很失落。

MJ說得一點兒也不錯，因為後來經過我細心的觀察（當然出自純潔的動機），非洲女孩子的身材大多非常好，山峰峻聳，丘陵起伏，走在大街上，經常雙眼被炫得睜不開。

玩笑歸玩笑，MJ是個勤快的小夥子，遊覽維多利亞瀑布的這些日子裡，他始終在我們身邊跑前跑後，跟大家相處十分愉快。在做導遊之前，MJ曾經是小學教師，大概對付啰里八嗦的遊客，與對付調皮搗蛋的熊孩子，共同點在於都需要極大的耐心。

MJ雖然隨和，剛上大巴的時候，他斂起笑容，首先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們幾點注意事項，因為事關個人安全，絕不能掉以輕心。

首先，Elephant Hills Resort四周都有圍牆，大家沒事不要自己跑到院子外面去，外面就是野生動物的天下了，萬一遇到什麼猛獸，兩條腿的估計打不過（也跑不過）四條腿的。如果有誰想去鎮子上買東西，Resort提供班車，但是最好幾個人結伴同行，辛巴威的治安不像南非那麼糟糕，當心一點總沒有壞處。

正在說著，大巴已經開進了Resort的大門，坐在前排的人忽然開心地尖叫起來，我急忙湊到窗口，只見路面草地上有幾頭野豬正在慢條斯理地用嘴刨著草皮，顯然是一家四口，兩大兩小，小野豬多少對我們的到來表露出一絲好奇，大野豬則不屑一顧。院子里跑野豬！我們比野豬還興奮，只有MJ不動聲色：在這個Resort里有許多鄰居，時間一長大家就習慣了，用不著大驚小怪。不過必須提醒大家：有事沒事千萬別招惹他們。

MJ的警告十分及時，因為有人已經開始從背包里往外拿麵包和香腸了。MJ急忙阻止：在非洲，沒有專業人員指點的情況下，千萬不要給野生動物餵食，這對動物對人都十分危險。「Resort里的動物更不能喂，」MJ特別指出，「因為有過餵食經驗的動物將變得非常黏人甚至凶暴，管理人員發現後，出於遊客安全的考慮，會採取措施將其清除，」說到這裡，MJ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橫著比划了一下，「餵食動物，實際上是害了他們。」這條規矩實際上還有加強版，在Resort中，不能一邊走路一邊吃東西，有的時候，你不惹鄰居，鄰居會來惹你。與野生動物共存，顯然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和浪漫，誰也別把自己當成人猿泰山。

從我們的房間可以眺望維多利亞瀑布，因此一進門，我就迫不及待地沖向陽台，卻發現陽台門上插著插銷，旁邊還有醒目的警告：「平常一定要將門關緊鎖好，否則猴子會溜進你的房間。」這並非聳人聽聞，Resort裡面有許多狒狒，經常看見他們成群結隊招搖過市，但我們住的是四樓，狒狒能爬上來么？後來才知道這點兒高度對於猴子而言實在是小兒科，有天早上，我剛拉開窗帘，外面就有一隻狒狒探頭探腦地向裡面窺視，我嚇的一齜牙，他也嚇得一齜牙，但見他身形三晃兩晃，倏忽消失了蹤影，同為靈長類，輕功實在令我輩汗顏。

我們傍晚時分要去欣賞落日，在此之前有一個多小時無所事事，就在Resort裡面四處蹓躂，草地上到處都樹立著警示標牌，內容和前面講的差不多，在一個池塘邊上的警告牌字體非常小，離遠了看不清楚，我只好湊到跟前，上面寫的是：「小心鱷魚！」我掉頭就跑，這是典型的釣魚執法啊！

天近日旰，MJ領著我們登上了Zambezi River（贊比西河）上的一條小遊船，贊比西河是非洲第四大河流，僅次於尼羅河、剛果河和尼日河。維多利亞瀑布位於贊比西河中流，遊船在瀑布上方的河道上緩緩行駛，水面開闊，風平浪靜。這裡屬於熱帶草原氣候，一年只有兩個季節：旱季和雨季，三月底四月初，恰好是雨季的尾聲階段，天空雖然蔚藍如洗，但是白雲不斷堆積，壓向西方的地平線，我們都預感到，落日多半看不成了。

然而大家並不覺得掃興，河面上可以觀看的風景很多，遠遠聽到野獸的低聲吼叫，船長用手指著：快看，河馬！

河馬真是一種惹人喜愛的動物，在所有的龐然大物中，它的長相是最萌的，不僅有一張吞食天地的大嘴，還有一對可以飛快旋轉的小耳朵。水中的河馬往往只露出半個腦袋，耳朵轉動時打得水花四濺，而當他長著大嘴打哈欠時，誰都想對它說一句：祝你好夢。

別被河馬忠厚的外表欺騙了，船長說，這可是一種十分兇猛的動物，他們的食量非常大，身材一輩子都在不停地長，因此從一頭河馬的身材，就可以大致判斷出其年齡了。正是因為太胖了，河馬才成天泡在水裡，利用河水的浮力來支撐沉重的身軀。河馬的性情也不像我們以為的那麼溫順，當它們發脾氣的時候，聰明人最好躲得遠遠的。河馬打哈欠不是因為睏倦，而是一種示威，因為河馬彼此打架的時候，首先雙方相對張大嘴巴，較小的一方往往會主動退卻。水中的河馬三五成群，有的用屁股對著我們，有的則翻著小眼睛沖我們打哈欠，我們全部緊緊閉住嘴唇，不敢和他叫板。

太陽西斜，水面的波紋閃爍著點點磷光，可以看到一些的羽毛鮮艷的小鳥在河岸飛旋，它們在河堤上鑿出排排整齊的圓洞做為窩巢，彷彿是公寓樓房的窗戶。黃昏大概是小鳥們回家的時間，它們聚集在小樹的枝條上，嘰嘰喳喳地嘮著家常。天邊的雲彩越來越厚，背後的陽光為之添上橘紅色的鑲邊，大家忽然都安靜下來，默默地享受非洲大地上的第一個黃昏，風輕氣爽，水聲悠揚，船隻隨著河水輕輕起伏，說不出為什麼，大家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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