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願得一箋棲身
歲月流年,願得一箋棲身
文/ 孫樹恆
我是一個從山溝溝走出來的孩子。我生在六十年代初期,六十年代末期,在九歲時才上學。當時上學,要走四里多路。一天一個來回,中午要帶飯,那時候,農村是很窮的,吃飽肚子就不錯了,別說找本書了。我記得,那時村裡就一副撲克,還是我的鄰居有個在外地工作的叔叔,過年時帶回來的,別的只見過毛毛的窗戶紙,再就見過小人書。我當時有一本小人書《地道戰》,我還在封面上籤上自己的名字,我一個本家的哥哥還讚賞了半天,字寫的很好。滿村看不到一箋青墨。
後來就隨在糧站工作的父親,搬遷到了白音昌村,那是鄉政府所在地,文化生活就多了起來,那時候,最高興的是看電影。在鄉政府戲檯子,掛一塊白色的幕布。搬一塊石頭,或搬一塊磚頭,坐在那早早等著。剛才還喧鬧聲一片,現在卻是靜默無聲,只有電影故事情節的交響。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英雄兒女》、《地道戰》、《地雷戰》,每當打死一個日本鬼子,就不時地拍起巴掌來,非常高興。
那時正是「破四舊」的時候,很少見到那些文學名著,早當成「大毒草」燒掉了,或是隱藏起來了。我很感謝鄰居王叔叔,他是巴盟烏拉特前旗人,大學畢業後,分到鄉政府當秘書,他叫王鳳岐,他有很多書。我就從他那裡看了《三國演義》《水滸傳》和《紅樓夢》三部名著,那時都是繁體字,我就從學校馬老師找來繁體字字典,不認識的就查下,不懂的就看註解。開始根本看不懂,沒有讀懂內涵,只辨別書里的人物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後來讀的多了,讀的厚了,就就覺得哪章哪回哪句描寫的意象美,辭意美,韻律美,就著意起來,在書上用鉛筆畫上,以筆記本為箋,記下名詞絕句。我在小學時,就把這三本名著讀完了,因為讀了,便常願意為之動容,為之愉悅。書香里唯美的情節,無法以語言敘全言盡。因為喜歡了,卻只知淺淺的體味,並不能感受書中顏玉的溫潤,卻依然執拗的想學會於空濛中烙下一身文雅的印記。因為有興趣了,在似懂非懂中,以一箋為磚,敲開了一扇芬芳馨香的文學之門。
那時,王叔叔,還會唱小曲,有時晚上,鄰居們坐大炕上,聽他給唱《西廂記》,那如泣如訴、凄凄婉婉的曲調,引人入勝。我還借來《西廂記》的唱詞,那詩意的文字,那悲劇的情節,讓人不忍來讀。我時不時也學著王叔叔唱起來,父親就說,小點聲,別把狼叫來呀。我吐吐舌頭,把疊的一個紙飛機扔得很遠,掉下來,幾個孩子相繼扔出,看誰扔的更遠更高,痛快地,砰!撞到了窗玻璃上了。那紙飛機帶著我未來人生的遐思,那一箋箋寫滿文摘的紙卷便是我追逐文學的夢想。
當我真正把文學當做一種愛好,望著匣中一箋箋紙卷,竟然對生活有了好多喜悅的情緒,感覺活著很充實,很豐富,很快樂。小學畢業時,鄉里搞文藝演出,我也展示了一次,寫了一個「三句半」的詞,跟同學們上去表演了一番,雖然沒有獲獎,卻也很光榮。父親遇見相識的人,就說,看那「三句半」沒有,那是我兒子寫的。用著他蒼老聲音,如同從沒有榮光的先輩遺音的聲音而駐足,聽完之後,看見人們眼中的驚奇和讚賞,父親好像喝了二兩酒似的,臉脹的紅紅的。我也彷彿穿上了最華美的衣裳。
後來上了初中,我就貪玩了,散學後,去山上撿蘑菇,到水庫的溝里打坷垃帳……到了高中後,是去旗里一中上學,每天課程緊緊的,就沒有時間,讀課外書了。畢業考到扎蘭屯農牧學校,學習的任務也少了,文學愛好的萌芽又復甦了,我參加了《鴨綠江文學》雜誌刊授學習,從沒有忘記在紙箋上記錄優美文字的習慣,從積累了很多文學知識和經典習作,對我而言,卻是那樣快樂而充裕的事。
我曾在書店裡,買下自己第一本詞選,《唐詩三百首》,每天一定要摘抄一些名句,背一闋詞,那感傷的情調,那美麗的詞韻,這使我變得多愁善感,沉溺於詩歌的境界里。這不僅是心情,也是一種境界。學習是為了長知識,播種是為了收穫,在學習收穫的同時,還能欣賞別人的作品,不張狂,不嫉妒,正是學習的好時機。
畢業了,參加工作了,工作也忙,生活也緊,娶妻生子,壓力大了,讀有關工作的書籍多了,讀文學的書籍就少了。記錄在箋的文字也少了。可是,文學愛好在骨子裡時時痛著,在心裡掙扎著。有時在同學聚會時,單位聯歡會,也隨機寫幾首打油詩,實屬應景而作,助興而已,讀完了就扔掉了。至今想來,很是遺憾。
是網路圓了我的文學夢。那是零六年春天,一個同事過生日,我寫了一篇散文,文章名叫《快樂的像花一樣》,我就到《紅袖添香》網站註冊,在該網站建了個文集,不僅將文章在該網站發,還在該網站當起了斑竹,好像當了個論壇的斑竹,自己不好好寫,對不起文友似的,從此一發而不可收。為了更好地學習交流,我又擔當起《八鬥文學》網站的編輯、《詩歌報》論壇的斑竹,使我文學造詣大有長進,詩意綿綿。不知是從什麼時候,我善於觀察生活的一景一色,每到一地,都要寫生活筆記,寫點東西,少去噪雜,遠離喧鬧,以靜默的方式,享受著這份安寧的和諧。將心中那種飄忽的思緒,倏然而至。
心,不再是空落落的寂寞,反而有種充盈著的感覺,於是,便會時常自我陶醉在自己的作品裡,以我獨有的方式淺淺地幸福著,當看到自己的作品結集出版,嗅著那沉沉的墨香,那是汗水澆灌的花朵,是苦澀的馨香;當我被納入自治區作家協會會員,是心血換來的果實,表現出難以名狀的成就感。那一箋箋紙卷早已成為網路里的縮影,那一串串思想的火花也從一箋箋紙卷里燃燒,放射出無盡的光。
因為不斷的搬家,我那一箋箋紙卷已化為灰燼,代替它的是網路的充足的信息量,變幻萬千。但是仍念念不忘我那那一箋箋紙卷。常常是邀朋共飲,幾杯小酒。酒興之後,獨坐桌前,敲擊著鍵盤,思緒如泉涌,智慧如歌。放進自己的文集里,足以抗禦這詭譎多變的人間,胸中便有無限的溫暖與浪漫。我總是這樣,一味寵著浪漫情懷,縱恿著自己的多愁善感,讓那顆總會無邊漫想的心。
在那細碎的生活,回想一些往事,編織一些夢幻的故事。那一刻,似乎自己就是那個安靜樸素的梵高。瞬間,萬物都有詩意般的靈性,宛如一顆向日葵,溢滿馥郁的香氣。
那一箋箋紙卷,彰顯文學知識的光輝。文學是人學,文字顯人性。從我的字裡行間,有感恩,有無奈,有憂愁,有感傷,有感慨,正當我沉靜在這樣無邊的文學瀚海里,想著詩意縈繞於心間。於是,心飛了,隨後詩行穿行里,靜默,聆聽,或者懷想。一首詩,一篇散文,宛若白色的雲在天空中飄動,宛如彩色的蝴蝶飄逸起舞,終是在夜深人靜,以彌久的香歸入自己的多彩空間,這一切似乎都可以在瞬間讓心兒沉醉。
想起年少時讀名著那單純的樣子,從沒有嚮往過成為作家。雖然看似不經意的點化,那一箋箋紙卷,那不甚明了的追求。我常想,這不僅是精神的依賴寄託,也是生命的個性張揚,在那一箋箋文字里更蘊涵著美麗、堅韌、醇厚的生命本質。於是,空憑一身想像,任那單調的文字堆砌成心底的一道麗影,那樸實無華的詞語,正穿越時空,述說著我的宿命,能夠借文字的翅膀飛翔,借一箋清香的心境來表達,那是一種奇妙的緣,不管歲月更替,不問我文學的終點會在哪裡停歇,只要努力和堅持,那一箋素心,一箋情思,一箋心緒,就是一種可以依存的一箋書香和詩夢!
猶記當年初相逢,歲月流年,我願得一箋棲身 (作者檔案:孫樹恆,筆名恆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供職陽光保險內蒙古分公司,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詩詞學會會員,西部散文家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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