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承不承認，它都是2018年最難忘的華語片

儘管測評君早已看過明日內地上映的好萊塢商業片《狂暴巨獸》，但還是決定把今天的「熱片測評」留給一周前上映的華語片《暴裂無聲》。

猶然記得看過忻鈺坤處女作《心迷宮》後，那種回味無窮的震撼。肩扛攝影、單機鏡頭形成粗礪的畫質，但170萬元製作費依然難掩忻鈺坤灌輸於影片中那滿滿的才氣。山村小鎮的樸實原色被人性之惡割裂出光明與黑暗兩條大道，溝壑之深，讓鑄錯之人無法回頭，越陷越深。

三年之後的《暴裂無聲》，主題依然是「人性」。但與《心迷宮》不同，這部的人性，直到最後也沒有得到救贖。

在敘事上，《心迷宮》對諾蘭的《記憶碎片》有太深的模仿痕迹，但不得不說讓人印象深刻。《暴裂無聲》並未採用《心迷宮》那樣複雜的敘事結構，本質上仍是一部非線性的電影，節點不在「時間的流轉」，而是「命運的輪迴」。

張保民（宋洋 飾演）一直追尋一個「果」，但這個「果」早就結「因」而定。按照忻鈺坤自己的話說：《心迷宮》是非線性敘事，《暴裂無聲》是線性的多線敘事。

人性之惡的最初代表是煤礦老闆昌萬年（姜武 飾演），但最終落到了律師徐文傑（袁文康 飾演）身上。

昌萬年是匹典型的「狼性動物」，放言「羊也吃素、然後被吃」，大盤大盤的牛羊肉不斷餵食著他的饕餮貪慾。似乎鑒於此，觀眾猜測昌萬年「性本惡」，養著一幫玩命的打手，干出點殺人滅口的事兒，不是很常見么？磊子一定被惡意殺害的。

其實不然，昌萬年射死磊子，純屬意外。

細節一：

他在自己的房間里射弩時，手哆嗦不已，最後也沒能下手。細微的舉動表徵著其明顯留下了心理陰影，如果一開始就心狠手辣射死磊子，不會如此。

細節二：

但對於張保民屢次的搗亂，昌萬年並未追究，因為他已知道自己射死的是保民的兒子，不願意多追究，但不是因為出於愧疚，而是不想多惹禍上身，避之不及。

細節三：

他最後想射張保民，卻射歪了，也許正是受到這個影響。看看昌萬年的辦公室，全是射死的動物頭顱，換言之，昌萬年熱衷通過射殺動物炫耀自己、彰顯自己，弩法應該不會差。

細節四：

根據結尾小孩畫的粉筆畫，可以看出昌萬年射死磊子後，繼續脅迫徐律師。縱覽全片可感知，昌萬年與徐律師是狼狽為奸，但不是生死與共，為了利益，他同樣可以殺掉徐律師，因此沒必要給對方抓住自己的把柄：不會在一個合作夥伴前，去殺掉一個陌路之人，讓自己後無退路。

此外，鏡頭給過昌萬年一次雙腳的畫面：一雙簡易布鞋赫然亮相。生活中的他，正裝革履、毛髮鋥亮，映射著其不堪的過去：低等階層出身。正因為出身太過低劣，為了上位的他無所不用其極，一副暴發戶皮相。

但昌萬年，卻又是窮兇惡極之人。他的惡，代表自己會偽裝，裝作若無其事，裝作毫無干係，觀眾在看到結局前，一直以為昌萬年與磊子的失蹤沒有半毛錢聯繫。

中層失德、底層失語，徐文傑代表了中產階級既得利益者的所有「偽善」，而他的惡，在於恐慌之後、害怕失去、無德無良、人性消泯，比昌萬年壞十倍不止。在有機會說出真相時，選擇了自我放棄，人性最後一點善也就隨石頭崩裂了。蒼涼的大地上，正義之於人倫的和弦全面崩壞。這是全片最精髓的地方。

警官在問完「煤礦事件」後，繼續問徐文傑：「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仔細想想。」徐文傑戴上眼鏡：「沒有。」

在這一刻，「眼鏡」成了最好的道具、最好的隱喻，它成為構築徐文傑那偽善內心的「偽善之鏡」，阻擋了人性。

而電影在測評君看來，最好也由此戛然而止。留下激昂或沉悶的配樂，讓觀眾在黑暗的字幕中遐想。

影片中還有許許多多符號、道具承擔著隱喻的作用。譬如虛構城市的虛構車牌號「豢A/B/C」（昌萬年車牌是豢A，徐文傑是豢B，張保民的破爛摩托是豢C），比如昌萬年敲保民腦袋的「金字塔式物品」，影射著片中無處不在的階層關係。

最後再聊聊全片最神秘的設定——「磊子的屍體」。

非常顯然，磊子的屍體一早就被拋到山洞裡了。但為什麼沒找到？或許最後那座山被（昌萬年）炸了，山洞被掩埋了（片尾有個鏡頭）。或者，就根本沒人去。屍骸在野外永不安息。

昌萬年問徐文傑要什麼證據？插在磊子身上的弩頭。其實一直掉在了昌萬年的車上（最後被張保民撿到，用來割繩子），但昌萬年沒注意，以為被徐文傑撿起來、未來要挾自己。其實徐文傑一直不知道，最後對峙時被逼急了，說「你要證據？我就是證據！」然後昌萬年把弩頭埋起來了。

拋屍應該是兩個人一起拋的，徐文傑和昌萬年都認識那個山洞。

張保民應該有神秘的第六感，所以本片也就有一些神神叨叨的神秘現象。比如張保民救了徐文傑的女兒，一路跑到山洞裡，覺得山洞後面有人在盯看，觀眾覺得毛骨悚然。可以想像這就是磊子的鬼魂。最後徐文傑女兒也在瀕死邊緣，被喊魂喊回來的。

因此可以再猜測一下，徐文傑在昌萬年辦公室，看到虛掩的門後好像有人，觀眾也能看到一些光在黑暗中閃爍，其實也是磊子的鬼魂、精神，一部分附在射死他的弩上，回到了昌萬年的辦公室。也可能正因為鬼魂影響昌萬年的精神，讓他再也射不出弩箭。

總之來說，發生這一切事，張保民還秉承著內心的善，義無反顧地拯救徐文傑的女兒，甚至那個山洞裡，就埋藏著兒子的屍骨，更讓觀眾感到這個人間的悲淪。《暴裂無聲》的謀殺案始終是導演塑造的表象。對於這個人間不可調和的階級衝突，一聲嘆息。

來自淘票票媒體號：熱片測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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