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眠的你，過的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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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清明回了趟小城。前兩年嫌假期太短沒有回去，今年受了點委屈，無座票也阻擋不了我想家的衝動。
1.
清明是一個該祭祖的節日，我們家似乎沒有這個念頭。
在我還沒有外出的時候，每年清明都要去祭祖，下大雨要去，父親摔到手要去，姨丈大病恢復要去。直到我外出後，父親搬家後，也就只有姑姑去了。
記得小時候跟著去祭祖會感覺到很惶恐，畢竟是陡峭的山，總在腦補哪位踩空摔下去了怎麼辦。上山五六年，至今不記得自己有多少位祖宗。只認得爺爺奶奶、太祖母還有那位沉睡在異鄉的被我遺忘輩分的軍醫。
爺爺有位比他小几年的好朋友，每年在我們祭祖前都會上山把地給開好，把雜草清除乾淨，把泥路鋤成階梯……年復一年，風雨無阻。直到有一年他跟我們說，很抱歉，他的身體狀況使得他不能再為我們開路了。
確實，他年紀也大了，不能再踏陡峭的山了。
聽姑姑說，從爺爺離開的第二年起，他每年都會上山幫我們開路，一眨眼的時間，竟已過了十幾年。很感激，也很困擾，對於山上的路我們並不熟悉。
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老人家繼續折騰了，於是家裡決定還是自己一步步開路吧。
第二年我們去到山腳下，發現路已經開好了，像往常一樣，像十幾年前一樣。原來他把這個不是非要承擔的責任傳給了他的兒子……他們一家，彷彿成了我們的守護者。從那時候開始我很好奇，到底爺爺和他有著怎樣的情誼。
可我對爺爺一無所知。有時候很羨慕別的家庭，聽著別人說爺爺奶奶對他們多好，話從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我都能想到那是一個多溫馨的場面。
2.
在我記憶中，爺爺只是一個沉默寡言，帶著大病的老人家，連話都說不清楚，走也走不動。就連如今想起他的名字也要猶豫上一兩秒。
爺爺離開後，父親不準任何人碰他的房間，那冷冰冰的房間塵封了好幾年。父親每次醉酒，都會進房間里呆坐。連搬家了，也要把那些捨不得扔掉的小東西帶過去。我知道，父親很崇敬他，卻也很恨他。
父親總跟我念叨：爺爺以前是船長，是醫師，是廚師，是匠工。家裡的沙發與木櫃是爺爺親手做的；爺爺做的菜沒有人能比得上；沒有執照，卻懂得醫治。曾使一位失明的女孩看到光明……
是啊，若爺爺還在世，該是一位英雄。父親的英雄，我的英雄。
而對於我的奶奶……像是從來就沒有這個人。在我尚未懂事時奶奶就離開了，我只知道她喜歡抽煙和打麻將。高瘦高瘦的。
而所有關於她的事情，都是聽來的。例如：奶奶最疼的就是你了，專門買最好的東西給你。又例如：奶奶每次去打麻將都要帶上你，當你是個寶似的。
雖然都是道聽途說，可若奶奶仍在世，也該是英雄的妻子。
往後每次聽到別人跟我提奶奶，我也只是略略一笑，言語並沒有相處般來得親切。母親總對我說他們不好，對她不好，這個家不好，整個生活不好。所以我對爺爺奶奶的印象就是，不好。
爺爺奶奶離開的快，我從小就一個人呆家裡，四歲開始一個人睡覺，帶著驚慌、不安與黑暗。
有時候半夜驚醒，屁顛顛跑到街上用公共電話打給父親詢問：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有時候半夜莫名流淚想著太陽公公快出來吧。
若是爺爺奶奶在，不管他們是好是壞，最起碼我也就不會孤獨了吧。
長眠下的你們，甚好？我，可能過得不是很好。
3.
這些年的清明，在他們的墓前，我都在想：人成了灰，日晒雨淋，荒山野嶺，他們很孤獨吧。他們能看到我們嗎，會保佑我們嗎，是不是就在我們身旁……
我以後也是這樣吧，一把灰，立著碑。我的後代每年也會站在碑前，向我許願，求我庇佑。等他們離開了，我便又是孤獨的。直到野草縱生，遮擋住我的視線，被雨濕過的泥巴覆蓋住我的名字。
我是誰……這又是誰家的墳。
我總在想以後剩下我這代……姑姑的孩子該不會和我一起去祭祖吧。那這一座座會否被我們遺棄，被我們忘卻。
長眠下的他們，會責怪我們嗎。
時間跑得太快了，靜悄悄偷走了少女的青春，掠走青年的單純。父母的皺紋肆無忌憚地爬到了眼角邊，彷彿在宣誓這是它的領土。隔的時間越長，彰顯得越猖狂。
偶爾翻到十幾年前的照片，會驚呼：媽，你以前好美。爸，你以前好酷。而他們看回自己十幾年前的照片會懷念，會感嘆。
他們的青春都走了，能證明他們年輕過的，也就只有我，和那些一看就知道有年代感的照片。
生命往往就是這樣，沒有一秒不帶著感慨與遺憾。特別是某天發現自己年老時，會留戀，會無能為力，會害怕成為那把灰。但，我們仍要活著，仍要面對，仍要向錢走。
多照顧自己，多挂念父母。
但願今後的我們都會幸福……
但願今後的你們都會安好……
好久不見_這裡是FerryM
感謝，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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