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里窮書生砸鍋賣鐵娶的醜女，為何到最後變成了大美女？

文丨張溥傑

郭德綱老師總喜歡唱，西湖美景蓋世無雙。但是杭州不僅有美景，還有美人。要不然怎麼會惹得無數文人騷客不惜筆墨大書特書，他們當真只愛湖光山色不愛皮囊肉體？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話說杭州名妓瑞雲，絕世無雙。美人大多都有非常之處，要麼性格，要麼才藝，要麼兼而有之。瑞雲十四歲出道時，就非常的有性格，她夾雜著奶腔對媽咪說，這是我初次接客，價格由您來定，不過客人的話得我自己來挑。意思就是賣多賣少我不管，但是不能蒼蠅文字都往屋裡攬。

面對小蹄子的要求，媽咪並無怒色，就給她定十兩之價，開始了職業生涯。起初瑞雲和別的風月女子並無不同，採取價格歧視策略：禮厚者，就陪他下棋，酬謝一幅畫；禮薄者，則留下喝杯茶就打發走。憑著傲人的美貌，很快就在江浙權貴中打響了名氣，求訪者絡繹不絕，就跟當初豪商巨賈，達官貴人爭著見某個氣功大師一樣。

馬未都老師曾說，年輕時在辦公室見到美女作家嚴歌苓時頭都不抬。倒不是因為自己孤傲，而是覺得這種有顏有才的女子和自己沒啥關係。這種想法很多人都有，正向看，叫有自知之明；反向看，叫沒有自信。自古才子配佳人，怎麼就覺著跟自己無關呢。大街上美女身邊鬚眉濁物比比皆是。

人嘛，既不要不可一世，也不要妄自菲薄。當時杭州某縣就有個小有名氣的才子賀生，知道自家不富，也不奢求能夠和瑞雲同床共枕，但還是竭盡所能備了份禮物，能夠一睹芳容就心滿意足。當然，他也做好了吃閉門羹額準備，畢竟人家見多識廣，誰會在意一個寒酸的讀書人呢。

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叩響了瑞雲的閨門，沒想到瑞雲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好，招待的頗為殷勤，兩人促膝長談了很久，臨走還送了他首詩：「何事求漿者，藍橋叩曉關?有心尋玉杵，端只在人間。」

此詩洋溢著曖昧之情，賀生看了大喜，回家反覆品閱，甚至做夢還在想著。幾天後，實在無法忍受相思之苦，便想盡辦法帶著禮物又來了。這一次，瑞雲很嚴肅的問他，想不想有肌膚之親。但他知道，此舉花費不菲，絕非自己這個窮酸書生所能負擔的起的，只得嘆氣說，窮書生，徒有一片痴情，至於你所說的，我不敢想，也想不起。

分別後，如同一股陰雲壓在賀生心頭，久久無法散去。他衝動地想傾家蕩產，換取一夜之歡。但是理智又告訴他，太陽升起之時，兩人仍得分別。想及於此，心便涼了一大半，從此和瑞雲斷了音信。

而瑞雲這廂，媽咪等著待價而沽，將她的人生第一次賣出去。但瑞雲挑來挑去也沒有合心意的，讓她有點兒不耐煩，還沒來得及發作，便有個書生（不是賀生）帶著禮物前來，和瑞雲說了會兒話後用手在她額頭上一指，連道「可惜可惜」。

瑞雲回去後見額頭上有塊墨跡，就用水洗了洗，誰知墨跡約洗越大，越洗越清楚。一年多後，蔓延到了左右兩頰及上下鼻樑，傾城之顏受到了烏雲籠罩，從此再也無客求見。媽咪一氣之下就剝奪了她的金銀首飾，把她掃進了婢女行列。

聽聞瑞雲遭遇，賀生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只見她蓬頭垢面，貌丑如鬼，在廚房裡生火。瑞雲看到賀生，趕緊把頭扭向一邊，試圖躲避。千萬隻螞蟻在兩人的心裡爬過，賀生決定把她從院里贖出來。

此時的瑞雲對於媽咪來說已經是個累贅，見有人願意出錢，便低價賣出。即便在媽咪眼裡的這點小錢，也是賀生賣田典衣籌來的。

到家後，瑞雲不只是感動還是感傷，不想讓賀生娶自己為妻，當個小妾就好。但賀生不願意，人生難得一知己，昔日你風華無兩時不嫌棄我，如今你落魄之時，我又怎能相忘。

既然瑞雲不願嫁，賀生也就誓不再娶妻。哪怕遭受別人的冷嘲熱諷，也擋不住賀生對瑞雲的感情越深。

過了一年多，賀生到蘇州去玩，遇到兩個姓和的書生。兩人相談甚歡，夜宿一處。閑聊時和生似是發癔症般問，杭州名妓瑞雲，不知最近如何。賀生說:"已嫁為人婦女。"和生又問:"所嫁何人？"賀生說:"和我差不多。"

和生說:"若能像你一樣，可算嫁對人了，不知道贖身價是多少呢?"賀生說:"因為瑞雲得了一種怪病，所以身價很低，不然像我這樣的潦倒的人，如何能買得起勾欄中的佳麗?"

聽聞此言，賀生心中大喜。既然您能點上，自然可以抹去。追問之下，和生表示只要瑞雲夫婦過來請求即可。

賀生也不再掩飾，當即表示自己就是瑞雲之夫。和生頗為高興，就跟賀生回家恢復了瑞雲的容貌，如同當年一樣光彩照人。而那和生，卻轉眼間就不見了。

多少人曾愛慕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皮囊雖美，但我更愛你可愛的靈魂。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風頭正盛時，也從未嫌棄過我的寒酸。（張溥傑）

作者張溥傑，著有《民國情事：此情可待成追憶》（新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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