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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鏡像:殘缺華美,民國時期的書籍封面

作者 | 靜舟

編輯 | SODALI

前言

古人曾以「書中自有顏如玉」來勸人讀書,若是真把書比作姑娘,那圖書的封面設計如同一本書的臉,再高雅的讀者有時也難免落進「以貌取書」的窠臼。

好的封面不僅讓人賞心悅目,也能直觀地傳達出作品的精神和哲思。

回顧民國,那時候的大師真是全才,文畫兼長。

魯迅是中國現代文學的先驅,又是中國新興版畫運動的偉大導師,北大校徽、中華民國國徽都出自他手。

新詩奠基人聞一多,寫得一手好詩,封面設計也別具一格。

·1930年的魯迅

·中年時期的聞一多

民國時期的書籍封面大多樸素簡潔,承接自由開放的五四精神,將民族性與西方元素融合,有時還能窺見現代主義的影子。

當時的設計雖不如新媒體時代的新穎多變,卻也別出心裁,意蘊悠長。

·民國時期的書籍封面

今天隱廬君挑選了五本書,它們的封面各有獨特之處,不知道能不能打動你呢。

落寞的傾世傳奇

《傳奇》張愛玲

初版:1944年,上海雜誌社印行

《傳奇》第一版的封面設計看似最簡單質樸,沉著篤定的藍底,端莊樸厚的隸字,無功無過。

但這個封面的底色值得深究,這是一種很特殊的藍色,介於藍綠之間,張愛玲稱之為「胡蘭」,不知是否有愛屋及烏之嫌

·張愛玲與胡蘭成

與第一版端莊素麗的風格截然不同,第二個版本的封面設計加入了紅色這一明亮大膽的顏色,張力十足,卻因黑色的底有所牽制,不至於淪為媚俗。紅色彎曲的藤蔓肆意伸展,整體上呈現出一種人事糾葛複雜的狀態。

第三個版本的封面最為精緻,也最耐人尋味,由張愛玲的好友炎櫻設計。

一張晚清的時裝仕女圖,一個婦人百無聊賴地弄著骨牌,旁邊坐著的奶媽抱著孩子,彷彿是晚清家常的一幕。可是很突兀地,有個比例不對的人形幽幽地出現在欄杆外,正好奇地往裡窺視。

畫面上的舊家舊人是用紅色工筆描繪,而現代人則是簡筆勾勒了一個輪廓,以藍綠色填充。

正如張愛玲作品往往側重在沒落的舊式大家庭上,如《傾城之戀》中的白家,《金鎖記》中的姜家,而她作品中出現的洋派人物(范柳原除外)幾乎都是寥寥幾筆,輕描淡寫地帶過。

畫中那破窗而入的現代人頗具象徵主義意味,彷彿就是張愛玲自己。她深深紮根於傳統里,她的身世使她諳熟古老中國的生活方式。

但她又生長於東西交融的上海,深受留洋歸來的姑姑和母親影響。這使她可以跳出圈外,能以現代人的眼光來審視她所熟悉的封建舊家庭。

既能入乎其中,又能超乎其外。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猛虎集》徐志摩

1931年 新月書店初版

徐志摩在序文中說,那時的創作狀態「簡直到了枯窘的深處」。然而,「久蟄的性靈」無意中又「搖活了」。

因此,《猛虎集》中的詩篇除了體現出徐志摩一以貫之的飄忽空靈美,迷惘與無奈的意味更加濃厚,有種「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之意。

整版以赭黃色為底,以黑墨繪製虎紋,可見書法元素的簡約,寥寥數筆將虎皮的感覺表達得淋漓盡致。

飛白寥寥,含蓄凝重,氣勢磅礴。將封面與封底展開,便是一張完整的虎皮。

將中國畫寫意筆法與西方現代藝術表現語言完美結合,如此現代派的裝幀思路,在當時極為少見。設計者名氣很大,卻不是以設計師身份揚名。他是聞一多。

反抗絕望的先行者

《彷徨》 魯迅

1926年8月,北新書局初版

陶元慶是魯迅最為偏愛的書籍裝幀藝術家,為魯迅的著作《彷徨》、《墳》、《工人綏惠列夫》、《出了象牙之塔》、《唐宋傳奇集》等書繪製封面畫,其中最著名者首推《彷徨》一書之封面。

整幅畫採用了魯迅最喜愛的版畫形式,構圖簡潔、變形、誇張中傳導了深邃的內蘊。

陶元慶在封面設計上,底色鋪滿橘紅色,三個並列的單色人物坐在一起看落日,預感到天之將晚,想有所行動,但是缺乏果敢決心,依然坐著不動,有彷徨徘徊之意。

封面上下有兩條橫線,上闊下狹,有中國書籍的版式特點。書名及作者名,用鉛字排在右上,筆法富有金石氣。封面畫線條粗獷,塊面分割鮮明,木刻畫風味濃郁。

封面也頗有現代派的味道。上頭的三個人形圖案,便是用長方形、三角形、圓錐形等構建而成。人物不畫眉目鼻口,下方只畫三隻足,人物只是抽象的符號而已。

至於椅背和坐上的曲線,與右上方不圓的太陽的曲線相呼應,匠心獨具。

在破舊立新這一點上,魯迅與以陶元慶等現代派藝術家們是同一戰線、聲息相通的。

不合時宜的

疏離

《夜》林庚

1933年,自費初版,開明書店經售

新詩代表人物聞一多在母校清華大學任教中國古典文學期間,對林庚等學生給予大力提攜和幫助,表現之一就是親自為林庚的新詩集《夜》設計書籍封面。

其主體圖案基本上是摹寫美國著名的版畫家、書藝家洛克威爾·肯特(Rockwell Kent)的木刻作品《星光》。

肯特的版畫作品,有強烈的人文主義風格,在創作手法上集現實主義、浪漫主義之所長,善於表現人與自然的抗爭,又多富有象徵意味和裝飾意味。

肯特的作品與珂勒惠支、麥綏萊勒等人的作品一樣,對中國現代美術尤其是木刻藝術的勃興與發展多有滋養。聞一多此舉,也是向肯特藝術致敬。

·洛克威爾·肯特《星光》

主體是星空下一個赤身裸體、仰望天空的男子,右下方卻繪上了一隻中國神獸「天祿」的石雕。西方版畫注重線條的同時,也重視空間感的塑造,而中國畫只是平面的線條藝術。截然不同的畫法對比,可見聞一多「中西會通、古今融合」的美學理想。

林庚的詩《夜》存在大幅度的時空飛躍,由當下的生活感知進入對人類原始生活的認同。「原始人」的生活景象熱烈而有凝聚力,正如同封面赤裸壯碩的男子。

仰望星空的姿態又展現了一種落寞的感覺,呼應了詩人的情感表達——以原始人的生活狀態對比現代人生活的孤獨與寂寞,進而表達對現實世界的批判。

舊時光里的波瀾不驚

《朝花夕拾》魯迅

1928年,北京未名社初版

不同於《彷徨》中憂鬱的桔紅色,《朝花夕拾》封面的底色是純潔輕盈的白和溫情脈脈的明黃。封面設計底色的變化,也暗示了魯迅在文學創作中所經歷的精神裂變過程。

如果《吶喊》《彷徨》中的魯迅是劍指封建禮教的激進民主鬥士,那麼《朝花夕拾》里的魯迅更像一個純真善良的孩童。

封面的題字為魯迅親筆所書,每個字體中的「口」 形結構都被處理成近乎正圓的可愛摸樣,少了方塊字邊緣稜角的銳利之感。

「朝」字左邊「日」字變成了一個正圓,橫線化為一點,如同一個充滿好奇的孩子正在張望的大眼睛。

這種童趣和生命率真之氣在封面圖案中也得到了充分表現。圖案中的籬笆、小亭、花 草、人物、石凳皆以輪廓勾勒為主,線條稚拙,仿若孩童稚嫩的筆觸。

那個手持花枝的白色女子顯得純潔而神秘,似夢似幻,如同誤入人間的仙子。

魯迅作《朝花夕拾》已經人到中年,他這樣表述自己的心態:「我有一時,曾經屢次憶起兒時在故鄉所吃的蔬果:菱角,羅漢豆,茭白,香瓜。凡這些,都是極其鮮美可口的;都曾是使我思鄉的蠱惑。

後來,我在久別之後嘗到了,也不過如此;惟獨在記憶上,還有舊來的意味留存。他們也許要哄騙我一生,使我時時反顧。」

歷經歲月洗禮的他,回顧遙遠的童年,那些歡悅和痛苦都似有還無,成了哄騙魯迅的「朝花」。

時間本身不可泅渡。魯迅不過是越過了是非愛憎的隔閡,以澄明徹悟的心境,濾去了蕪雜和淺薄的情感泡沫,生命最純真、最刻骨的記憶才得以重見天日,展現出一種更為開闊高遠的終極關懷。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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