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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鴻生命」與宋人絕筆

為致敬中國現代美術教育的奠基者徐悲鴻、迎接中央美術學院建校100周年,「悲鴻生命——徐悲鴻藝術大展」日前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開展。

展覽中,傳宋佚名《朱雲折檻圖》宋佚名《羅漢圖》傳唐佚名《八十七神仙卷》和古書畫鑒定家王季遷先生督制的等大高仿《朝元仙仗圖》等典藏精品驚艷亮相,使得原本吐槽展期太短、排隊太久的觀眾不禁大呼「不虛此行!」

那麼,到底是怎樣精彩的作品,引得眾人如此推崇?筆者將在文中詳解這些畫作,一解大家未能觀展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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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次觀展的順序來看,傳宋佚名《朱雲折檻圖》最先入眼。

(傳)宋 佚名

《朱雲折檻圖》徐悲鴻紀念館藏

「折檻圖」是中國傳統人物畫的重要表現題材。除收藏於徐悲鴻紀念館的本卷作品外,唐代吳道子曾畫過《折檻圖》(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記載);台北故宮博物院亦藏有宋人繪《折檻圖》。

折檻圖題材出自《漢書?朱雲傳》:西漢大臣朱雲上書彈劾帝師張禹,皇帝盛怒,欲殺朱雲。而被郎衛拖住的朱雲緊抱殿檻據理力爭,致欄折桿斷。同時,左將軍辛慶忌冒死為朱雲辯護,最終使皇帝醒悟赦免朱雲,並命人保留被折斷的殿檻,以示對直臣的褒獎。

「朱雲折檻」本是發生在朝堂之上的故事,畫家卻將地點移到皇宮花園中,並將本應在場的公卿大臣悉數剔除,只余皇帝、三位中心人物和幾名侍從。由於場景和人數的變動,使得主體人物的安排更具戲劇性。

畫面左側,朱雲被兩名郎衛強行拖拽,通過緊鎖的眉頭、張啟的嘴唇和前傾的脖頸,傳達出其激憤的心境和不屈的精神。郎衛緊繃腿部的線條和微仰的肢體動作,也從側面反映出朱雲掙扎的力道之大。徐悲鴻認為「朱雲與力士掙扎部分,神情動態之妙,舉吾國古今任何高手之任何畫幅,俱難與之並論」。

前方側坐的漢成帝劉驁,神情傲慢,動態肆意,帝王氣度渾然天成。細觀其倒吊的眼睄露出殺機,微抿的嘴唇透出怒氣,似與朱雲針鋒相對。

張禹則手持笏板躲於皇帝身後,有借靠山阻諫言之意。畫家將其面相塑造成典型的小人嘴臉,細小的眼睛與上翹的嘴角營造出貪婪又得意的神態,而略微低俯和側耳傾聽的身形,又顯露出其心虛膽怯的一面。

向成帝躬身直諫的辛慶忌,側臉相對冷靜,微睜的眼睛卻流露出一絲急切,他的神情動作似乎預示著矛盾的發展即將出現新的轉機。

而處在矛盾之外的宮人,或凝神注視,或眉目相顧,傳達出對朱雲的無限同情與讚揚。

畫面三組九個人物,用筆細潤圓滑,線條遒勁有力。畫家僅靠肌肉的張力和肢體的動勢,便將人物性格刻畫的真實生動,營造出緊張而熱烈的故事氛圍,實屬敘事敘畫的高手。

台灣故宮博物院藏《折檻圖》與徐悲鴻藏《朱雲折檻圖》畫面內容幾乎一致,似乎出自同一稿本。據石守謙的研究,《折檻圖》創作年代可能是在13世紀前期,當時大約是寧宗與理宗的統治時期,群臣的權利爭奪激烈。畫中創造的類似大臣爭端的協調者的皇帝形象,反映出南宋帝王對善於調解和納諫的明君形象的自我讚美。

雖然此件徐悲鴻收藏《朱雲折檻圖》也被歸於宋代作品,但就從整體氣韻、人物衣飾中略氣息不足的線條筆法、並不立體的積染手法(如與宋徽宗《祥龍石圖》相比,明顯只靠染法來突出石料特點,而缺乏相應皴筆的彈渦皴觀賞石等局部細節)來看,此《朱雲折檻圖》極有可能是明仿宋的院體畫。眾所周知,明代早期院體畫多以宋畫為範本進行描摹重繪,其精品足以亂真,但其時代趨向性與宋代有著一定差異,這就會讓人產生極其微妙的觀感,即宋院體畫隱有一種生命力的「活」,而明院體畫則帶有一種偏程式化的「穩」,這同樣是創作與臨摹的一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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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趙佶

《祥龍石圖》北京故宮博物院

折檻圖山石中的「彈渦皴」與《祥龍石圖》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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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漢,又名阿羅漢,是小乘佛教修行的最高果位。羅漢源於印度,印度卻無羅漢圖像,中國畫家便在早期高僧和胡僧的形象上,創造了羅漢形象。羅漢畫在中國畫史上的分科,屬於道釋人物。它興起於中晚唐,盛行於五代宋元,兩宋為其鼎盛時期。

同時,宋代羅漢畫又分兩個派系:一派是直接承襲五代貫休畫風,比較脫離世間相,呈現古怪、變形、野逸的特點,被稱為禪月式的羅漢畫。另一派則是繼承五代張玄的「世態相」一派,所畫羅漢皆容貌溫和,與世人形象頗為相似,被稱為龍眠式的羅漢畫

北宋末-南宋初 佚名

《羅漢》徐悲鴻紀念館藏

此第二幅典藏精品《羅漢》,其中尊者呈胡貌梵像、形骨奇譎之態,符合貫休的繪畫特徵。而羅漢衣紋繁複,設色鮮艷,且畫面出現供養人,卻是屬於「世態相」派。因此,可斷定此卷為禪月式與龍眠式的中間樣式,實屬難見精品。

入宋以來,禪宗盛行,佛教藝術的創作不再受制於經典儀軌的限制,於是十六羅漢、十八羅漢、五百羅漢像流行。卷中羅漢就是十八羅漢中的托塔羅漢——蘇頻陀尊者。

他是佛祖釋迦牟尼的關門弟子,為紀念師傅,特地將蓮花舍利塔隨身攜帶,作為佛祖常在之意。因為舍利塔是載佛骨的器具,於是塔也成為佛的象徵。

卷中供養人則是以頭帶寶帽,腰掛玉玦的富紳形象出現,且大小比例明顯高於其他羅漢畫中所出現的供養人形象,可見此畫應是專為供養人所畫。同時,對比敦煌壁畫來看,宋代供養人在畫面中所佔比例增大,表示供養人地位的不斷上升。

徐悲鴻認為《羅漢圖》「此定為北宋高手所作」。就畫的本身風格而言,《羅漢圖》屬宋代作品無疑,具體創作年代應是介於北宋末期至南宋初期這段時間。

首先,其畫面布局中將人物置於中央上方的位置,下方多填補山石樹根,類似北宋中鋒頂立式的構圖模式,這與南宋中後期將人物主體畫在下方、上方保留較多空間色角邊的構圖法有著明顯差異。其次,從人物身下的山石畫法來看,所用小斧劈皴緊實幹練,呈現北宋山石的筋骨;再次,本圖色彩構成明顯體現出金碧山水的意味:在赭石打底的基礎之上積染石綠,然後覆著石青,這與《千里江山圖》的色彩疊加模式完全一致,而最後以泥金勾斫石頂和石腳的方法,也與趙伯驌《萬松金闕圖》的勾金技法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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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畫最讓人驚嘆的,還在於以細密又明確的線條描繪的人物五官鬚眉肉體形象。其中,諸如面部肌肉、耳廓耳垂、手腕筋窩和蜷曲腳趾等細節,都刻畫地極為生動寫實。

而五官唇眼的著色,則是隨凹凸染深淺,使人物面部更顯立體化,不但將羅漢的喜悅與供養人的肅穆表現的淋漓盡致,還展現出宋人觀摩狀物的能力之強大。

衣紋寬緊有致,以墨線勾勒外沿,強勁如曲鐵。袈裟以金泥刻畫精緻的蓮花圖紋,色彩精緻富麗,對比鮮明,充滿了裝飾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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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唐 佚名《八十七神仙卷》徐悲鴻紀念館藏

《八十七神仙卷》是現世保留至今最為完整的白描絹本巨作,它描繪了東華、南極和扶桑三帝君攜眾仙侯玉女朝謁原始天尊的情景。本卷原在1937年由徐悲鴻從香港購得,1942年遭竊,兩年後又現身成都,徐悲鴻再次重金買回。曲折的經歷為其蒙上了傳奇色彩,而其中展示出的精巧構圖、優美線條和生動細節,又有著至關重要的美學價值和史學價值。

中國傳統繪畫的構圖法則從來不受時空約束,《八十七神仙卷》就在狹長的空間中,將八十七位神仙平行排列在同一視平線上,三位帝君處於畫面的視覺重心之上,突出主次,並利用各個人物的相互遮擋,形成彼此間錯落的空間。同時將想像中的祥雲、荷花、樹木等物象置於平行畫面中,意在突破自然的局限。最左端橋頭岸邊樹則在形式上收攏畫尾,,與眾仙人向左運動的態勢相映襯,加強了層次感。

《八十七神仙卷》通篇運用大量流暢自然的長線條來表現仙人衣袂飄飄的動態美感,同時又運用長短各異的線條來表現不同的五官,使得人物之間彼此聯繫又有所區別。畫中所有物象集中統一的主題特徵和人物動態方向的高度一致,使畫面產生了強烈的韻律感。可以說,本卷雖為白描作品,但線條的裝飾性和通過線條營造出的韻律感,使得整個畫面絲毫不顯單調。

提起《八十七神仙卷》必然要聯繫起《朝元仙仗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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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北宋 武宗元朝元仙仗圖美國紐約王季遷藏

這兩幅畫作如此相似,而相關資料又十分有限,因此很多問題都存疑。比如,《八十七神仙卷》的創作年代和與《朝元仙仗圖》的關係上,徐悲鴻認為在盛唐;謝稚柳、張大千認為是晚唐,他們都認為認為《朝元》為《八十七》的摹本;黃苗子認為其創作晚於《朝元》,楊仁愷則認為《八十七》臨摹自《朝元》,但都鑒定為宋;徐邦達則認為是南宋時期;而李凇認為《八十七》創作於北宋初,此時所見《朝元》非武宗元原作,而是南宋摩本。

兩件作品的內容、構圖、人物數目完全相近,但其幅面大小、用筆用線及個別細節略有差異:《朝元仙仗圖》略高、略長於《八十七神仙卷》。在線條上,《朝元仙仗圖》多用柳葉及釘頭鼠尾描,線條變化粗細有致、頓挫有力,衣服給人以飄逸的感覺,近似唐人的「吳帶當風」,但從個別人物形象的線條上,還能看出其中的筆端凝澀和氣韻不足,且有多處衣紋結構刻畫混亂。而《八十七神仙卷》則用遊絲、鐵線描法,遊絲描細密勻整、氣韻流暢,富於蘊藉感。鐵線描勾畫衣紋稠疊下墜,有若「曹衣出水」。如果從衣紋服飾的準確性、線條表現性和映帶關係的節奏感上來看,兩卷雖同為精品,但《八十七神仙卷》仍略勝於《朝元仙仗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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