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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 紐約紐約

我對紐約的執念有跡可循的,是摘抄在抽拉式日記本里,黃舒駿寫的《改變1995》,「我還是沒去愛爾蘭倒是去了紐約,我沒和U2一起表演倒是看到Woody Allen走在45街。」後面是我的批註:紐約,夢想家的樂園,才子們的舞台,何時得見芳蹤?

這漫長的22年,也有過三兩次完美的計劃,終歸擱淺。美夢卻實現得毫無預警,在美旅居十幾年的舊友,突然有一段輕閑時光可以陪我自駕游。都說美國是車輪上的國家,文學的想像還未得及放飛,綺夢已振翅飛遠,臨行前十天收到舊友抱歉的簡訊:紐約那一程沒法陪你了。

帶著三分惶惑,七分勇敢,我一個人從華盛頓搭mega bus到紐約。

從聯合車站地鐵站開始,穿梭於紐約迷宮般的地鐵網線里。那一周,我遊盪在45街至59街之間,期待能遇到一個伍迪·艾倫那樣憂愁、糾結的老頭,明知這位最富知識分子氣質的大導演早已「移情別戀」,這些年熱衷拍午夜巴塞羅那和午夜巴黎,試圖在歐洲尋找逝去的黃金時代。紐約亦不是想像中的紐約,滿城都在挖。

全世界的果粉來紐約必去「潮」拜的第5大道蘋果旗艦店,亦被建築工地打了圍,只剩一個缺角的蘋果在腳手架縫隙閃爍。我在裡面呆坐了一個上午,在人群中辨認一張張來自全世界各地濕漉漉的面孔,一邊等待同事的回復—是否要給他人肉帶貨一台最新iPhone8?從偌大的玻璃窗看紐約這個世界中心,人由衷感嘆,地球確實是平的,最新iphone8的價格和國內已相差無已。品牌全球統治的時代,到處有祖國各地方言,場景都不需要替換,就幻化成廣州或溫州。

但紐約總有一些什麼,令我罔顧剛在拉斯維加斯響起的恐怖槍聲和遠不如巴黎線條迷人的教堂、建築,想來多半是因為此地有我親愛的可愛的摯愛的人和風景。

不同年紀看過的美劇《老友記》《慾望城市》《傲骨賢妻》,深夜追完一集,中央公園總疑似夢中。紐約中心曼哈頓面積不大,不同方向都可以走到中央公園。已是深秋,草深樹茂的中央公園,已被漸金漸紅挑染。從早到晚都有人在跑步蹓狗,盡情展現紐約客的活力。午後陽光正好,在附近上班的白領,端杯咖啡,漫步小憩,型男型女們成了一道流動的風景,有《慾望城市》里的凱莉型,也有安妮斯頓演的Rachael型,一色的紅唇俏鼻,賞心悅目,男性們倒更接近《傲骨賢妻》的精英作派。

沉醉不知歸路時,池塘里的天鵝、草坪上巡視的松鼠,人群中閑庭信步的鴿子會提醒過客,這世界是他們的。當夕陽吻上遠處教堂的金頂,我便歸去,或去百老匯街,或去時代廣場。

若某個人某家品牌上了時代廣場大屏幕,按照新聞製造的邏輯,便是國際認證。聽說我要去時代廣場,舊友語帶鄙夷,那個十字路口?我還是去了兩次。華燈初上,無數的大屏幕亮起,耀目到刺眼,映襯著平價品牌H&M巨大的Logo,滿天星光,滿耳喧囂,轉一條街,高聳的教堂燈暗人寂,像是這個正在老去的強大帝國,給遊人的一個蒼涼手勢。

尤其當你搭乘紐約城有五六十年歷史的地鐵,從上城到下城,幾欲撕裂耳膜的轟鳴,卻總有藝術家在那裡放歌、彈琴,對比國內清凈明亮的站台,常讓人惶惑它們將載你往何處去?這是旅行的迷人處,也是旅行的傷心處。哪怕是輕淺的一瞥,你知道有些傳說將從此作結,有些傳說更見豐盈。

我這顆無限包容的遊客心,念念不忘的,總是後者。比如,在很多旅行網站排名第一的自由女神像之旅,其實是環自由島之旅行。從法國殖民地到軍事監獄防禦工事再到國家紀念場館,自由島名字和用途的變遷,濃縮了美國歷史。細讀這段掛在景區宣傳牌上的英文,惆悵舊歡如夢,俯視哈德遜河岸眾生的女神,便多了些人間煙火。

游完自由島,從地鐵站出來,便是金融街,我亦不能免俗去紐約交易所,想像新貴們在此敲鐘狂歡,從此富豪榜上浪得大名。我走錯無數條街,才抵達那頭巨大的金牛。遊客太多,我象徵性在牛背上倚了倚,摸了摸,沾點財氣,不知是否牛背在靠,一天後收到一則意外「橫財」的簡訊。

因為這則簡訊,購買大都會博物館門票時,我主動升等,付了20美元(原價25美元,門票價格採取彈性制,豐儉由人)。回國後才知道大都會一直入不敷出,想著那位售票小姐微笑問我需不需要找零的懇切,我後悔自己沒有為藝術多付出一點。

?紐約紐約

大都會真是滿坑滿谷的名家名作。從古埃及、古巴比倫遠道而來的神像,埃及丹德神殿,漢墓碑林,文化掠奪也好,政治外交也罷,亦清楚地標註著他們的來處。大資本家羅伯特·雷曼捐贈的藏品,畫廊不僅以他的名字命名,還復原了他當年的客廳。身為文化愛國者,我先挑國內罕見的藏品看,當那些活在書本、畫冊里的神物,商周鼎漢白玉隋唐佛像,似無窮盡,涌到你面前,不是不難過的。

旅行指南說,來自元代洪洞廣勝寺《藥師佛佛會圖》和西周青銅器夔紋銅禁,皆是大都會的鎮館之寶。尤其是陝西寶雞戴家灣1901年出土的夔紋銅禁,傳世的西周銅禁僅見兩件,此為其一。有組由清朝重臣端方收藏的西周青銅禮器,1902年出土,1924年由端方的後人賣給大都會,並附一張端方和朝廷官員邀賞私藏的黑白舊影。炫富古今皆有,這種士大夫的雅趣,也和文物一樣失傳了。

來之前聽多了忠告,大都會太大,必須擇良品而棲,看精品中的精品,但看完日本館、中國館,已是腿不從心。前述的《藥師佛佛會圖》是亞洲藝術區尺幅最大的展品,我基本是坐在畫前的長椅上看完。這幅展品經歷過民國軍閥混戰,從寺院輾轉美國藥學家薩克雷之手,再捐贈給美術館,由數百塊殘片拼結而成,用色之講究,場景布局之精妙,門外漢看了,亦像被佛光沐浴,心中一片清明。

我在華盛頓見過薩克雷博物館,本想仔細確認二者之間的關係,但腰部的酸痛在報警,為了走更遠的路,必須休息一會兒。去館內的咖啡館解決午餐問題,食物僅限於果腹,造價卻讓人肉痛。想著倫勃朗、畢加索、米羅等大師還在等著我,眼前又金光閃閃起來。

當我看完另一件震館之寶《華盛頓橫渡特拉華河》,突然忘記下一個目標—倫勃朗在哪裡等我?許是站立的時間太無聊,美國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偶爾也會像在自家客廳那樣聊天,專業度擺在哪兒,適度的聒噪亦可原諒。向一位老太太打聽,報出了展廳數字,精準得讓人嘆服。

倫勃朗身為荷蘭巨匠,長著一張讓人信賴的老實臉, 36歲時滿懷豪情畫《夜巡》,望此名動天下,畫成後卻被殘忍地退貨,丟了名聲,從此沉寂,潦倒半生,直到荷蘭作家房龍為他寫下《倫勃朗傳》,才贏來千秋萬歲名。大都會倫勃朗作品數量不少,相比他留在荷蘭和義大利的顯赫原作,此地略顯寂聊。

第二天再去MOMA亞洲當代藝術博物館,我知道腿力只能勉強支撐半日,便直奔莫奈的《睡蓮》和梵高的《星空》而去。

冥冥中總覺得這是我和紐約的第一次,如同翻閱一本新書,先挑主打文章。登頂帝國大廈看紐約萬家燈火的浪漫,亦可緩一緩。

帝國大廈是我對紐約的初戀。當年湯姆·漢克斯和梅格·瑞恩主演的《西雅圖夜未眠》,便相約在帝國大廈樓頂。真正近前,日光耀眼,遊客大排長龍,望而卻步。隔一條街對視良久,就當和那些年的青春愛戀告別。我也和伍迪·艾倫一樣,活成老派的人了。午夜巴黎里,不得志的作家想去尋找黃金年代的海明威、畢加索、菲茨傑拉德,畢加索那一代人想去尋找1890年美好年代的畫家馬蒂斯、高更們,美好年代的人理想時代在久遠的文藝復興。

我曾多麼幸福,在紐約穿越了三個時代的美好。

-The End-

文章由作者授權刊發丨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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