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北京
Soaked Through
Haunt
S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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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半夜悶在被子里，怎麼也睡不著。大概是煩心事太多了，那兩天斷斷續續的哭。宿舍里還有其他人，不能出聲。倒不是室友們不nice，只是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很不符合我性格的習慣。我是那種，很喜歡活得舒舒服服的人。心裡什麼也不願憋著，喜歡像個神經病一樣不停的自我暴露。一點點小甜蜜，都要見一個人就開心的轉一次圈圈。不開心了，就很暴躁的走來走去或縮在角落撕紙。高中的時候，還曾哭得躺在教室的地板上打滾兒，直到我喜歡的人被朋友們逼的來安慰我為止。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快樂還是喜歡滿世界分享，難過卻再也不了。大概是年紀大了，才發現，真正令人壓抑的那些東西，會耗盡人的所有力氣吧。哪兒還有說話的願望呢。
大概就是與此同時，我養成了半夜在北京城裡遛彎的興趣。你要知道，半夜失眠，縮在一個狹窄黑暗的空間里，睡也睡不著好也好不了的感覺，真的很難忍受。相比而言，半夜的北京，有意思多了。沒有了白天川流不息的車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北京突然就變得寬闊了好多。你可以走在白色的欄杆旁，左邊就是三條空蕩蕩的行車道。更多的時候，走在那些稍小一點，極致靜謐的路上。有著接連不斷的路燈，黃色的燈光不會讓人害怕。你還可以站在天橋上，跳舞也沒有人管。北京是一個夜貓子友好的城市，有很多24小時便利店，也很安全。走累了，就隨便找一輛夜班公交睡覺。
走路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管前一秒有多麼壓抑難過，出門之後一切就都好了。甚至很多時候會有一種歡愉感。大概是夜晚給了人很多的自由和美感。其實喜歡遛彎是很久的習慣了，高中時喜歡淋雨遛彎。淋雨和在半夜遛彎有一種共性，就是讓你與外界隔絕了。此時此刻，你只屬於你自己，你可以笑，可以做奇奇怪怪的神經的事情。雨絲和燈光都是絕佳的濾鏡，讓你感覺這個世界美好了很多。
遛彎是一個人好還是有個伴好呢？我對和人相處這件事，一直有著很矛盾的心態。我的諸多習性都註定我不是個群居生物，我也厭惡喧囂和繁瑣的往來。但我又是無法完全脫離人群的。所以我總是，從人群中找到一兩個人，只與他們呆在一起。但是這種一對一的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和愛情一樣難以把握。陪我在夜晚狂歡過的人有很多，但是讓人開心的卻沒有多少。大多時候，卻還是一個人自在。
不可否認，有過很開心的時光。比如去年的這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過著美國時間。晚上出門，去Live、去聚會，認識了很多有意思的夜貓子。參加完徹夜朗誦的party，幾個人在海底撈吃吃喝喝聊聊。High到三四點的JAM之後，和有趣的人溜達著辯論辯到天明。那是一段很棒的日子。不過也是一段很迷茫壓抑到無法入睡的日子。
但是後來逐漸，人再有趣，也終是一樣的掙扎於痛苦和快樂之間。每個人身上最有趣的部分，其實是造就他們的那些東西吧。我對和人交流的渴望，或許渴望的只是那些新鮮的未知的領域。因此，我對社交算是徹底失去了興趣。半夜遛彎，其實還是一個人最開心。
時間回到縮在被子里哭的前幾天。我已經很久沒有半夜出門遛彎過了。戀愛了的女人，好像沒什麼時間和理由去做這樣一件如此孤獨和出格的事情。但就是，好累啊，累到不行。想給自己一點喘息了。穿上衣服，就走了出去。
依舊先去711逛了圈，買了最喜歡的明治優漾。開始聽歌，走路。走著走著我才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我這輩子為數不多可以在凌晨四五點一個人溜達的時光了。再有兩個月，就畢業了。畢業之後，我只能住在家裡。再之後搬出家了，也只是進入另一個家，和Frankie的家。大概不會有男孩子放任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將來的老婆，再後面孩子的媽媽，去大半夜出去遛彎吧。也不是允不允許的問題，我生性也不喜歡給人添麻煩，讓人擔心。之後的生活，好像，就不再能假裝世界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真的，很喜歡凌晨的北京啊。常走的每一條路和半夜開的每一家店，都好喜歡好喜歡。這大概是二十年來，我的人生中唯一屬於我自己的部分吧。
和Frankie在一起之後，感覺自己的人生突然就開始慢慢的走上了正常人的軌道。有了不能隨便放棄的人，有不得不直面壓力的原因。失眠的時候也變成了老老實實刷手機，連一件喜歡的帽衫天天穿，不化妝開心素顏都開始被改變。大概再過幾年，連晚睡也不會有了。現在已經少了很多。有的時候對這種改變有點恐慌。可仔細想想，中間的那幾年確實只是歪掉的一段，現在往回走的好像才是應該的。
如果說，不再追求和他人不一樣的生活形式，只是多找些切實屬於自己的東西去做自己。這樣的論調，這樣的改變，究竟算是成熟，還是妥協呢？類似的問題，高中的時候我也問過別人：人的改變究竟是出於自我的渴望還是對社會的妥協呢？這種問題本就沒有一個非此即彼的答案吧。我只知道，在遇到Frankie之前的人生，我是拒絕一切人提出的改變的建議的。他很特別。或許是我到了願意改變的年齡，或許是真的他有什麼魔力。
不知道今後清醒的凌晨五點，我都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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