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黑白之爭

作者：小柯

編輯：大柯

兩周前（3月25日），南非宣判了白人女性（前房產經紀人Vicki Momberg）由於言語侮辱黑人警官，嚴重傷害其尊嚴，而被判入獄三年，期間如不會再犯可減刑一年。Vicki Momberg上訴期間的保釋申請被否決，牢獄之苦即日執行。此次判罰在南非首開先例，之前此類案件都是以罰款了事。

事件回放到2016年南非的約翰內斯堡，Vicki Momberg的車被洗劫，報警後來了白人警官和黑人警官。Vicki Momberg對出警的黑人警官出言不遜，多次使用侮辱性語言（kaffir）拒絕黑人警官幫助。（kaffir/k-word在南非是個極具歧視性的詞語指代黑人，相當於美國的nigger一詞。）

南非是個美麗，野性的國度，在非洲大陸的最南端，被印度洋和大西洋擁抱著。2010年第一次踏上非洲大陸，就對南非愛不釋懷。隨後又在南非開普敦居住了近一年，生活其中，才真正對這個彩虹國家有了些許深刻的理解。

開普敦 - 小柯拍攝於南非開普敦

走在開普敦Sea Point地區，海風拂面，海浪拍岸。海邊公園裡還有不同膚色的孩童在嬉戲玩耍。漫步到開普敦最歐洲化的住宅區，感覺安寧的同時卻會有種莫名的孤立感。因為這些別緻的住宅，當然絕大多數屬於白人，都是被高牆電網隔離起來的。

開普敦城市中心的外圍存在著大量鐵皮房子聚集的「小鎮」（township），這是黑人居住的區域。白天他們會坐汽車或火車來到開普敦市區，成為高牆電網裡的保潔大媽，園丁，或者超市收銀員，餐廳服務員。

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雖然廢除了二十多年，社會生活中，白人仍舊是財富和權力的掌控者。南非有超過80%以上的黑人，10%以上的有色人種（馬來人，印度人等），白人不到10%。然而在1994年，全國80%的土地是歸白人所有。時至今日，「白人壟斷資本」仍舊控制著整個國家的經濟。

城裡和城外-開普敦明信片（掃描件 ）

從歐洲帆船發現好望角，到二十世紀初的幾百年間，南非的歷史講述更多的是歐洲白人的探險史和殖民史。從荷蘭殖民地變為大英殖民地，隨後脫英自治成為南非共和國。在政治上，1994年前一直是荷蘭裔白人和英裔白人間的你爭我奪，占人口數量絕大多數的黑人卻沒有權力參與。

南非在1948-1994年間施行種族隔離制度，白人政府通過大量的立法確保白人至高無上的權力。比如，按照膚色進行人口登記，公共設施的使用，職業選擇，居住地，教育和婚姻都有專門的法案對黑人和有色人種設置重重限制。

在約翰內斯堡的時候，參觀了種族隔離博物館（Apartheid Museum）。入口處設置了兩個不同的通道，分別標識為白人（white），非白人(non-white)。博物館裡有整篇整篇的法律條文，明確限制黑人及有色人種能夠享有的權力；有黑人為抵擋種族壓迫而作出的犧牲；還有標註著White Only的「公共」座椅。

身為律師的曼德拉在1940年代就開始積极參与反殖民運動，直到1962年被判終身監禁，他的LongWalk toFreedom（曼德拉自傳書名）始終沒有停止。經歷了27年的牢獄之苦後，在1994年南非歷史上第一次真正的民主選舉中，曼德拉成為了南非首任黑人總統。

那麼，到底什麼是種族？膚色？頭髮是卷是直？眼睛是圓的還是一條線？宗教信仰？國籍？

種族這個概念其實源於人類學初期對不同地域的人類基於簡單粗暴的外部形態特徵歸類，從人類基因上來看，種族卻沒有特別的意義。

對於種族歧視的起源，有這樣一種解釋：歐洲白人將奴隸貿易正當化的說辭。宗教觀念宣揚人人平等，如果將黑人奴隸視為「非人」，那麼將黑人作為商品進行買賣就是可以被接受的。

種族歧視是後天社會化習得的一種態度。沒有誰會天生認為白人比黑人優越，而是在環境和社會教育的影響下逐漸內化的觀念。假設父母的日常言語行為表現出明顯的種族歧視傾向，這一切都會成為孩子的「榜樣」。

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雖然已經成為過去，可是那段不恥的歷史對整個南非社會的影響從Vicki Momberg「無意識」的種族歧視言論可見一斑。即使她的律師以當事人處於極度的憤怒因而情緒失控為由否認種族歧視相關的指控，面對黑人警官，在公共場合毫無掩飾的「失控」，實在難脫干係。

歐洲探險者通過海上貿易連接了世界，貨品中有中國的茶葉絲綢，也有非洲的黑人奴隸。當非洲裔黑奴在北美的種植園為白人殖民者創造財富，他們卻同時在遭受非人的待遇。

1960年3月21日，南非警察向反對種族歧視政策的示威者開槍，導致69人死亡。在此之前，國際社會以及聯合國以南非內政為由並未採取任何干預措施。直到白人政府的血腥鎮壓發生後，才讓國際社會警醒，意識到種族隔離制度對全球和平所帶來的威脅。

1966年聯合國將南非發生血腥鎮壓的這一天定為國際消除種族歧視日（International Day for the Elimination of Racial Discrimination），希望國際社會對消除任何形式的種族歧視作出更多的努力。在今天的南非，這一天也被稱為人權日（Human Rights Day），用來紀念那些為爭取民主以及平等人權而失去的生命。

長達四十多載的種族隔離制度是南非歷史上極其沉痛的創傷，將人類原本應該共享共榮的美好期待徹底打破。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南非社會仍舊在暴露著人性醜惡的一面，這個療傷的過程註定會很久。但是，種族歧視最終將會成為陳舊的歷史，因為世界在變小，人心在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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