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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不過是一條狗:做一個樸實無華的「不特殊論者」

海口是個還算羞射內斂的三線小城。除了最近三亞成為18年春晚分會場,瀟洒得意了八分鐘外,其餘的大部分時間,世界上不會有太多的人會對這個偏安於中國南海,一個渺小的亞熱帶海島上鑲嵌著的一個渺小的三線城市有過多的了解。很多時候,海口也老老實實的橫躺在瓊州海峽一側,了無生息,沉默寡言,靜靜的吹著海風,悠悠的聽著海浪。城裡人的日子過得也是清湯寡水,得過且過,完全無法像北京城裡的「時代精英」那樣,每天都力爭鰲頭,矢志不渝。我從北京回到老家海口,自然也就入鄉隨俗,放慢了匆忙的腳步,鬆弛了擰巴的神經,慢慢學會融入「與世無爭」的日子。

然而隨著經濟的發展,海口似乎不甘沉默,慢慢變得「喧囂」和「躁動」起來。隨著海口經濟活力的勃起,越來越多的,那些我一般在大城市才容易遇見的老外,有不少也慢慢的把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到這座濱海城市,海口擁有幾乎是世界上最怡和的亞熱帶天氣,春暖夏涼,倘若能在海口某得一份收入不菲的職業,於是便能賺錢生活兩兼顧,這種優越性是北上廣深等大城市無法比擬的。於是,漸漸地,我發現街頭巷尾,那些高鼻樑,藍眼睛,黃捲髮的外國友人面孔逐漸的多了起來。

這不,我就在家門口認識了一位活潑可愛的美國大叔。美國人就是性格外向,大叔極為能說,我跟他侃了一個早上,說的我口乾舌燥。在海口這種三線小城裡,我很少能獲得這樣的交流機會,可以從不同的文化和眼光來審視我當下的生活。

大叔是性格溫和,思想深邃,極富人文情懷,跟政治課本里批判的美國貪婪嗜血資本家完全不同。我對美國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趣,很想乘此機會與地道的美國大叔多聊聊美國的政治制度,黨派之爭,經濟體制,科技創新,想從他那多了解紐約,矽谷,納斯達克,總之我想從大叔身上多了解美國有關金錢與權力地位方面的信息。可惜大叔對此完全興味索然,但他卻極為熱忱的跟我講述基督教義,上帝,信仰,以及內心安寧。他的喜好和追求多少讓我覺得驚訝。

美國作為頭號資本主義大國,是商業主義,娛樂主義和消費主義最為甚囂塵上的國家。以安德魯-撒克遜人為基礎的美國人,往往最崇尚個人奮鬥和競爭。然而現在看來,越來越多的美國人似乎厭倦了為利益而進行的無休止的勾心鬥角,開始自我反思,並向內心尋求精神與內心的和諧與安寧。現在的中國像極了以前的美國,中國人比美國人更加「入世」,仍然艱難的跋涉在為個人利益最大化而銷蝕心智的泥濘歷程上,或許當我們的經濟發展到美國當下的程度後,我們才有可能像這位大叔一樣,從相互攀比和傾軋的爾你我詐中抽身而出,去除燃燒著的戾氣,回歸到清新的平和與寧靜中來。

不過我更喜歡現在的中國,他鼓勵個人英雄主義,競爭雖然激烈,但機會無限。因此每個人都有崛起的機會,國家的活力也比美國更強。由於大叔具備深厚的宗教信仰,在交流中特別談到人的「特殊性」。他認為每個人作為上帝的子民,是獨一無二的,上帝為每個人編撰了絕無僅有的「書籍」,這部「書籍」就是DNA,這部書籍不但決定了每個人的外貌性格,也決定了他與眾不同的能力稟賦,因此每個人各自承擔著上帝專門賦予他的獨特使命。如此看來,我們大多數中國人都在為名譽利益苦苦掙扎,都落入了錢眼裡,在利益的泥潭裡翻滾折騰。本來每個人都應有自己獨特的舞蹈,但絕大多數中國人都在遵循金錢的號角,然後聚集起來,整齊劃一的跳起「物慾」廣場舞,這種磨滅自身獨特性的言行舉止與上帝賦予人類個體的期待完全背道而馳。

在「個體特殊輪」上,我與大叔有不同的看法。我不敢從宗教及倫理意義上去挑戰大叔的」個體特殊輪「,我只想從科學邏輯的角度闡釋,走在路上的每一個人,與遊盪在路口上的一條狗,做為生物體,它們在本質上並無太大區別。

歷史上科學進步的一個主題就是,人類不斷的意識到自己並不」特殊「。過去我們喜歡討論人是萬物之靈,西方人說上帝辛苦創世也是為了人。在西方文化里,亞里士多德是科學的鼻祖,他的一個關鍵思想就是」目的論「,認為自然界發生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蘋果從空中落下,砸到牛頓頭上,讓牛頓領悟了萬有引力,但最早思考這個問題的是亞里士多德,他認為蘋果或任何東西從空中掉下,是因為他們想親近大地。目的論非常符合人的本能思維,小孩子無需調教,他們就本能的認為,植物開花是為了結果,白天太陽出來是為了讓小朋友能出去玩。

成年人的思維看似複雜,但仍然難以逃離」特殊論「或」目的論「的窠臼。很多人始終不肯接受,自然界衍生出人這種結構及其複雜的有機體純粹是處於偶然,人有靈活的四肢,極為精緻的雙眼,還有那永遠難以捉摸的意識,如此複雜但又井然有序的生理結構,怎麼可能是自然界隨隨便便就拿一把原子捏造出來呢?要在茫然無序中打造出精緻嚴謹的有序性,就必須取決於一股外在的超然力量。上文提到的美國大叔就堅定的認為,決定個人一切屬性,無論是生理屬性還是心理屬性的是DNA,而DNA是上帝為每個人專門擬寫的獨特「書籍」,一個人的外貌,性格,乃至人生際遇都蘊含在這本書里,正因為每個人的」書籍「是由上帝專門書寫的,因此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此種想法並不獨特,古人就認為人就是特殊的。在哥白尼提出日心說之前,統治人們認知的是地心說,也就是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所有的日月星辰都嚴格的圍繞地球做圓周運動。古希臘天文學家托勒密為了論證地心說,處心積慮構造了異常複雜的數學模型,這個模型的特徵是以地球為圓心構造一系列的圓,其餘行星圍繞著以地球為中心的圓周上運轉,而每個行星的運轉路徑也是一個以自己為圓心的圓周,於是就形成了一種大圓套小圓,循環間套的複雜結構。然而無論這個模型多麼複雜嚴謹,當望遠鏡發明後,伽利略改進瞭望遠鏡,讓其能看得更遠,於是他通過觀察發現,木星有四顆衛星,這些衛星都圍繞著木星轉而不是地球轉。

倘然的接受人並非萬物之靈,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圍繞著我們轉,這不是一個一撮而就的過程。如果木星也有自己的月亮,那麼地球和木星又有多大區別?牛頓作為揭開人類科學文明的巨擘,他最重大的貢獻就是,他發現的基本定律讓人們了解到,所有的東西,無論天上地下都得遵循物理規律。再進一步,到了達爾文,他的進化論讓人進一步意識到,一個生理結構如此複雜的人跟其他動物,植物,乃至結構極為簡單的草履蟲甚至渺小的微生物之間,都沒有本質的區別,人類就是由其他動物演化而來,人體的複雜也是由簡單低級的形態在長年累月的積累中慢慢進化而來。

人相對其他動物而言確實高級,但高級並不意味著特殊。我們之所以高級,結構之所以複雜,並非上帝的特殊造化,也非天命所歸。只要是因為一系列偶然性的疊加。宇宙大爆炸之後,時空所具備的參數恰好允許生命形態的出現,地球恰好處在一顆表現良好的恆星所創造的宜居地帶。原子偶然組成了無機物,無機物在億萬年的時光里隨機組合最後形成了穩定的有機物,有機物再經過一系列偶然組合導致了生命形態的出現。幾億年前,一顆小行星恰好撞上地球,滅絕了所有恐龍,我們這一支靈長類哺乳動物恰好趕上一系列特別好的基因突變,這種突變使得早期人類特別適應當時劇烈的環境變化,正是這一系列超出人們想像的偶然結合在一起造就了當今看似高級的人類。

做一個「不特殊論」者,是心智成熟的標誌。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完全是獨一無二的,這是事實,因為世界上只有一個「你」,而珍貴的國寶熊貓,現在已經有好幾萬隻了。但如果在行為處事上總是以自己為主,認知上承認「地心說」,而且把自己當做地球,其他人當成圍著你轉的行星,這樣的認知就變成了極度自戀。

「特殊論」者很可能在精神上持有一種偏執。他們往往認為自己是天命所歸,是上帝的選民,自己肩負著獨特的使命,當然也自認為自己享受著別人沒有的特權。這種精神特質容易讓個體產生強大的衝擊力,如果這種衝擊力往好的方向發展,就會形成強大的創造力和領導力,例如喬布斯,埃隆馬斯克屬於此類。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種力量會往壞的方向發展,它讓人自以為是,驕傲自滿,獨斷專橫,一意孤行,他們的言行會給身邊人帶來巨大的創傷。「特殊論」者很像心理學家武志紅髮明的「巨嬰」,巨嬰的特點是,始終認為世界應該繞著他轉,一旦事情違反他的心意,他會本能的認為是這個世界出錯了。

「不特殊論」者會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平庸和無奈。說白了,不特殊論者能平和的做到」點背不能怪政府,命苦不能怪社會「。不特殊論者接受人人平等的觀念,世界不是因為我而存在的,而且在我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世界也不會因為我所改變。就算我努力奮鬥,矢志不渝,我真誠的付出了,世界也沒有義務給我正反饋,付出而沒有回報是稀疏平常之事,不特殊論者能倘然的接受世界對他熱情所回饋的冷漠。不特殊論者對個人命運的起伏和差異能平和接受,他能成熟的意識到,有些人能成功,並非他有多特殊,很多時候純粹就是運氣好,金牌選手在職業發展中會獲得比銀牌選手更多的機會,但銀牌選手未必不是更有實力。

不特殊論者行為處事不會僅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他會更多的考慮別人感受。很多特別成功的人物,不管多厲害,他都沒有像那些囂張跋扈的富二代那樣表現出狂妄自大的姿態來,他們都有一種智識上的謙遜,這種謙虛不是裝的,而是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成就有很大成分來自於運氣,因為有很多比他們更聰明,更勤奮的人沒有獲得成功,純粹就是因為運氣不好而已。

中國和中華民族就是」特殊論「的嚴重受害者。在滿清時代,朝廷和民族始終以中央之國自居,始終覺得自己才是文明的中心,其他人都是蠻夷。即使西方社會發生了轟轟烈烈的資產階級革命,進而進入到代表著近代文明的工業社會。而身處落後農業社會的中華帝國居然還持有天朝上國的高傲姿態,對西方列國在政治,經濟,科技等諸多方面的快速發展視而不見。」特殊論「讓中華帝國故步自封,直到西方的堅船利炮撕開了帝國的假面具時,帝國統治者們才驚慌失措的高呼:」此乃五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實則這種變化一直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流動,只是統治者」天朝上國「的高傲蒙蔽了自己的雙眼而已。

做一個不特殊論者並不是說自己不能接受與生俱來的優越條件,更不是要強迫自己丟棄自身特色,把自己搞得千篇一律。不特殊論者會懷有一種謹慎的心態,他會對自己身上任何特殊之處懷有一點不安和疑慮,而這點不安,就可能是你智慧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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