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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的蚊子,沈復的鶴及我的關係

特邀作者:辛夷(詩人)

天熱,蚊子開始猖獗。夜裡看書,正瞧得入迷,大腿不覺麻癢起來,一看,原來是蚊子。

此時顧不得「不可殺生」,殺戒,吾實在不能持也。於是,痛下殺手,乾脆、利落將蚊子拍死。

不久,又來一隻,我依然如法炮製,伺其飲血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結束它的生命。

奇怪的是,蚊子自始至終,不曾騷擾過P。我跟她開玩笑,我光著膀子,幫你把蚊子都引開了,功德不亞於佛祖割肉飼鷹。

她答:因為你臭,蚊子才叮你。

我想想也是。女人說男人,多半愛說臭男人,而我們描述女人出汗,往往喜歡用「香汗淋漓」。儘管汗沒有階級性,焦大和林黛玉的汗水,氣味可能相差不大。不過,於審美上,我傾向將女人往香處想。

從前讀魯迅,知道他也曾為蚊子所擾:

「我熄了燈,躲進帳子里,蚊子又在耳邊嗚嗚的叫。

他們並沒有叮,而我總是睡不著。點燈來照,躲得不見一個影,熄了燈躺下,卻又來了。

如此者三四回,我於是憤怒了;說道:叮只管叮,但請不要叫。然而蚊子仍然嗚嗚的叫。」

蚊子於人,最痛苦的,不是怕被它咬,而是,驅趕之後,它又重來。如是者三,一遍遍消磨人的耐性。「咂膚拂不去,繞耳薨薨聲。」(白居易《蚊蟆》)特別是在睡意朦朧,睏倦之時,起身驅趕,則影響好不容易醞釀的睡意,不趕,它又更肆無忌憚。「隱隱聚若雷」,這決非修辭上的誇張。有過鄉村生活經驗的人,能理解此話,回味夏夜,萬籟寂靜,蚊帳外,那片密集又揮之不去的聲音,可知古人用「若雷」描述,再生動不過。

蚊子固然可憎,在沈復《浮生六記》回憶兒時的記載中,卻也多了幾分「物外之趣」:

夏蚊成雷,私擬作群鶴舞於空中,心之所向,則或千或百,果然鶴也;昂首觀之,項為之強。又留蚊於素帳中,徐噴以煙,使之沖煙而飛鳴,作青雲白鶴觀,果如鶴唳雲端,為之怡然稱快。

把蚊子比擬為鶴,並從中享受到樂趣,兒童時的沈復腦洞不可謂不大,想像之奇特,真是前無古人。不過,這也可能是文人刻意美化,為求怡然之境,所造的怡然之事。

古人的世界一直很奇妙,對於物種的來源,他們腦海里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化生」論。比方唐代劉恂在其著作《嶺表錄異》記載:「余嘗覽《羅州圖》云:州南海中有洲,每春夏此魚躍出洲,化而為鹿。曾有人拾得一魚,頭已化鹿,尾猶是魚。」在這裡,卵生的魚能輕而易舉就轉化為胎生的鹿。而在清代屈大均的《廣東新語》,關於蚊子的載述,亦相近,「古度樹也,一名那子。南人號曰柁,不華而實。實從皮中迸出,如綴珠榼,色赤味酢。煮為粽食之,遲則化蛾,亦有為蚊子者。」

我愛讀古人筆記,那些神奇的記載,有種超越現實的邈遠與遼闊氣象,雖與現代科學不符,然其所延續《山海經》一脈的洪荒詭譎、光怪陸離,自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

現在我熄滅了房間里所有燈,黑暗中屏幕最亮。我想到兒時父親講過,爺爺那一輩的人,驅蚊曾用的土法,即燒鋸末,依靠所釋放的煙霧,熏之。這種方法很原始,甚至比宋代《格物粗談》,所記載的,陰乾浮萍加雄黃,所製成的熏蚊材料還落後。

父親所談到的那些老人都已不在世了。我一直很好奇,他們當時怎麼能忍得了煙熏,並長久在黑暗中,相談甚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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