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賣不出去的裘皮大衣

城裡有一家叫「真饞人」的裘皮商店，是一個叫卜耀明的男人跟他老婆小梅兩口子開的。這裘皮商店裡的商品還真讓人眼饞，皮大衣、皮披肩、皮帽子、皮手套……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在這些裘皮製品中，最令人注目的是一件標價三十萬元人民幣的狐皮大衣。這大衣，是有一年的三九天，卜耀明冒著零下四十度的嚴寒去長白山下套子，整整套了二十隻正當年的小狐狸，又親手剝了狐皮，挑選最好的部位加工而成的。這是真正的野生狐狸皮，比那些人工養殖的，不知要名貴多少倍。

這件狐皮大衣擺上櫃檯不久，就被一個年輕的女老闆買走了。這個女老闆身價過億，三十萬對她來說，「小菜一碟」！當天晚上，在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上，女老闆出足了風頭，在場的男男女女都被她身上這件罕見的狐皮大衣震住了。

女老闆是單身貴族，和妹妹住著一套二百多平米的豪華公寓。可第二天早上妹妹起來，發現姐姐竟不明不白地死在卧室的床上，瞪著兩隻驚恐的大眼睛。妹妹嚇得立刻打110報警，警察匆匆趕來，發現公寓門窗完好無損，而且女老闆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法醫進行了屍檢，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案子只好暫時擱了起來。

姐姐死後，妹妹一看到那件狐皮大衣就想起姐姐，睹物思人，十分傷感。於是她就拿著這件姐姐只穿了一天的狐皮大衣來到那家裘皮商店，請求退貨。

卜耀明很精明，儘管他看到大衣完好無損，卻還是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這件裘皮大衣你姐姐雖然只穿了一次，但她現在已經死了……死人穿過的衣服，誰還願意買呀？」

妹妹看出卜耀明的心思，答應付十萬元「磨損費」，卜耀明這才點頭。

裘皮大衣出手才一天就賺了十萬元，卜耀明高興得差點沒昏過去。女老闆的妹妹一走，他立刻就把這件大衣又掛上了貨架，標價仍然是三十萬。

幾天後，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帶著漂亮的女秘書光臨這家裘皮商店。女秘書一看到這件狐皮大衣，兩條腿就挪不動了。總裁在跟老婆鬧離婚，眼下正全力以赴追求女秘書，所以毫不猶豫立刻就開支票買下了這件大衣。作為回報，女秘書當天晚上就跟總裁住進了一家五星級賓館的客房。

總裁和女秘書纏纏綿綿一直折騰到後半夜，剛睡著，突然聽到女秘書驚恐萬狀地尖叫起來：「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救命……救命……」然後，她就沒命地跳下床，衝出了客房……

女秘書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這件花了三十萬元買來的狐皮大衣她是沒法穿了，總裁的原配夫人是有名的「母夜叉」，這大衣總裁怎麼敢拿回家去？總裁只好去那家裘皮商店退貨。卜耀明又在這個花心男人身上狠狠敲了十萬元「磨損費」。

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儘管卜耀明再怎麼保密，這件狐皮大衣的故事還是悄悄地在這個城裡傳開了。女老闆莫名其妙地死去，女秘書無緣無故得了精神病，這下就是再有錢，還有誰敢把這件狐皮大衣買回去？

可是貪得無厭的卜耀明和他妻子小梅，雖然在這件大衣上已經賺了二十萬，可是這衣服還在手裡擱著呢，總得賣出去呀，兩人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中國人不敢買，咱就賣給外國人。老外膽大，不信邪！於是，這件狐皮大衣就被他們重新標價為五萬美元，而且旁邊還煞有介事地標上一行說明：此商品專供外賓，不收人民幣。

還別說，幾天之後，果然有一個名叫阿琳娜的外國女人，甩出了花花綠綠的五萬美金，買走了這件大衣。卜耀明兩口子擺弄著手裡厚厚一疊美鈔，高興得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可誰知這五萬美金在兩口子袋裡還沒捂熱，三天之後，阿琳娜就上門來退貨了。這女人是個「中國通」，進門就操著流利的中國話說：「你們這兩個傢伙在這大衣上使了什麼巫術？我只要穿上它，晚上就做噩夢，每次都夢見二十個男女青年在我面前高喊『還我們的衣服，還我們的衣服』。上帝呀！這二十個孩子個個都赤身裸體，渾身上下血淋淋的，真是可怕極了。你們這店叫『真讒人』，你們做得也『真殘忍』啊！這大衣我不買了，退貨，退貨……」

這個外國女人阿琳娜真是膽大，她既沒被嚇死，也沒被嚇瘋，而且還讓卜耀明和小梅終於明白了女老闆被嚇死和女秘書被嚇瘋的原因。不過，卜耀明兩口子哪裡肯讓阿琳娜白穿幾天狐皮大衣，他們死磨硬纏，終於在阿琳娜身上也敲到了二萬美金的「磨損費」。

這一來，關於這件狐皮大衣的故事就沸沸揚揚地越傳越遠，不管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誰都不敢再買它了。眼看著這麼漂亮的大衣城裡沒人敢買，卜耀明和小梅就打起了網路的主意，他們在網上登了個廣告。世界這麼大，還怕沒有上當的？

果然，幾天之後，真有一個女人打來了電話，說是在網上看了「真饞人」裘皮商店刊登的廣告，想買那件狐皮大衣。電話是小梅接的，那個女人說她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讓小梅把大衣送到城郊風景區一家新建的大酒店去。

放下電話之後，小梅得意地笑著對卜耀明說：「別人都說這大衣是不祥之物，可它卻是我們家的一棵搖錢樹哪！這不，又有人給咱送錢來了。」

送貨上門的事本來歸卜耀明辦，可他正巧要去車行提新買的車，於是就叫了一輛計程車，讓小梅去辦。從市內到城郊風景區那家新建的大酒店，要走十幾公里的盤山公路，小梅匆匆趕到那裡的時候，天已經漸漸黑了。

在酒店大廳里，小梅見到了那個想買大衣的女人，滿頭銀髮，雍容華貴。她從小梅手裡接過大衣看了又看，顯得十分喜愛。她讓小梅在大廳里等著，她回房間去取錢。小梅以為這麼大的一筆款子，對方會給支票，想不到老人居然說要一次付清現金。考慮到數字太大，回去路又遠，一個人回去帶這麼多現錢不安全，小梅於是就給卜耀明打電話。卜耀明這時已經把車提回來了，正想過過開車的癮，於是就說自己開車來接她。

小梅打完電話，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原來大廳里不知什麼時候竟突然把暖氣停了。她在大廳里等了老半天，回房間取錢的女人還沒回來，小梅凍得受不了啦，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待會兒要賣給女人的這件皮大衣裹在了自己身上。

這大衣到底是狐狸皮做的，果然暖和，剛穿上一會兒，小梅就覺得渾身像靠了個小火爐，不一會兒，竟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說卜耀明，開著新買的車在通往酒店的盤山公路上賓士，猛然間，他看到不遠處路邊的雪地上，正趴著一群毛色鮮亮的小狐狸。眼下正是三九天，是捕捉狐狸的好時候，要是能把這群小狐狸捉住，製成一件漂亮的裘皮大衣，准又能賣個好價錢。可是此時，卜耀明手裡既沒有獵槍，也沒有「套子」之類的獵狐工具，他實在不想失去這個發財的機會，腦子一轉，索性猛踩油門把車朝這群小狐狸開了過去。

只聽「嘭」一聲，那群小狐狸果然被卜耀明的車撞出一丈多遠。卜耀明喜滋滋地停車跳下去，打算去撿狐狸，可他瞪眼一瞧，傻眼了！倒在血泊中的，哪裡是狐狸，分明是穿著狐皮大衣的小梅。

卜耀明抱起奄奄一息的妻子哭叫著：「天哪，我明明看到的是一群小狐狸啊！」他抬頭四下一看，這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什麼盤山公路，也沒有什麼風景區，更別說酒店了。他知道這一定是狐皮大衣在作怪，便趕緊把大衣從小梅身上扯下來，驚恐萬狀地向一旁扔去。

就在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一隻皮毛已經發白的老狐狸，「噌」的一聲從密林中衝出，叼起卜耀明扔在地上的狐皮大衣，眨眼間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小梅死了，卜耀明也沒心思做生意了，他們的裘皮商店從此關了門。

文/崔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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