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學生年代
朋友在朋友圈裡發布了一條消息,是她和幾個高中同學的合照,似曾相識的臉。此去經年。我很認真點開了每張大圖,然後點了個贊。
好像那樣的熱熱鬧鬧一伙人圍在一起的學生年代,我從未經歷過。有且只有的那麼幾個依舊在聯絡的同學,也只是零零星星,朋友間彼此並不熟絡。但分明,那個時候的自己,和朋友間能談笑的事比天上的星星都多。比如誰又和誰的分分合合,比如食堂的牛肉丸子在翹課去吃的時候賊好吃,又比如踩點去蹲某個近期看上的男生——那個時候我們都因老師的看重需要額外多上自習,暗影綽綽的古舊教學樓,怯怯又惴惴地帶著幾分雀躍地等。見不到的時候最怕是夜色四合光線太暗擦肩而過,而迎面撞見卻又嫌月光太亮,孩子氣地拉著同夥假裝看月亮。
可惜的是似乎年級太小,每一次悄無聲息的心照不宣最後都被別有用心地一傳十十傳百,演變成大張旗鼓。少女的羞赧因此而變成笨拙的緘默。此處便不再提。
學生時代似乎不懂得隱忍和老成持重。於是在收到情書的時候驚慌失措,賭咒誓般不敢相信會有人喜歡自己,堅持認為是惡作劇——一如面對高一那年第一次被表白——我幾乎是自卑的,因心裡始終都有的執念。大概這輩子要抱著一個不可能的人過一輩子,見過了一顆星的亮度,而自知無法和他一起閃耀,那麼再看到多麼華美的路燈也不會覺得明亮了吧。
其實寫到這裡我覺得自己很知足,原本以為自己會嫉妒那些從未得到和擁有過的眾志成城的友誼——這樣的友誼讓人覺得自己長久處在一個用青春和愛編織而成的大網內,時刻因自己擁有這樣的能打三國殺,能相約打電玩,能一起吃吃喝喝逛逛的一群人在身邊,而反襯自己的合群、幽默詼諧、活得游曳生姿。但其實這些所有的所謂風光,在度過了灰死色的高中生涯,在大學的第一年我都已得到。我曾喜歡過成打的男孩子,對,打是量詞,dozen。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皮囊優秀,具備著一點或幾點我心裡揣著的那個人的模樣,輕描淡寫的喜歡,作畫抄詩的喜歡,故作驚天動地其實狗血到稀爛的喜歡,that『s nothing。
說不憤恨是假的,被醜化的東西太多,被抹黑的亦然。我至今都還記得在風口浪尖那陣,有一個眼睛像星星一樣好看的男生告訴我說,別在意那麼多有的沒的。我為了這句話跑了大半個武漢選了最好看的音樂盒送給他,並在禮物最下層寫了張「謝謝」的字條。然而在他生日的當天,我的禮物被淹沒在了一堆姑娘的玩偶里,它看起來那麼小,而他身邊的人那麼多,一個個像是畫上去的臉譜,和他嬉笑的同時打量我的目光卻別有用心。我於是訕訕收回笑臉,只默默放下禮物,走出人圈。
另一件也和生日掛鉤——就是被稱之為閨蜜的人默默為她自己籌划了一個生日party。她蠢得可愛,我們朝夕相對,她的心事我一望便知,早已在心裡默默想了幾百遍生日上對她的祝福。然而直到生日前一天,我也並未等到她的邀請。我知道啊,我全都知道,生日會上的一些MC因為和我有梁子,並不想和我出現在同一場合,於是她也就息事寧人地選擇了對我秘而不宣。當年為了這件事幾乎要學嵇康給山濤那樣給她寫絕交書,想想又放下筆來。沒意義啊,去他媽的,這都是過眼雲煙的東西。
很多人都在無比緬懷自己的學生時代,我想,我的讀書年代大概從初三就已終結。之後的萬千種種,再也沒有如同初中那樣為了博得一個老師的關注而費心費力地學習,再也沒有一言不合就哽咽抽風地寫下和誰的絕交書,然後在一兩天後的某個雙方互相諒解的時刻真心實意地相擁痛哭,亦沒有一個為之長期奮鬥、想要為一個人傾其所有地做到最好卻根本不敢想和他在一起這回事的初心。
還是剛才提過的,蠢得可愛的生日會沒叫我的閨蜜,她有一次大學的時候寄信給我,說她找到了新的男朋友,但最開始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似乎早就不見。我攥著信紙,看了一遍又一遍,誰踏馬不是把第一次喜歡的人當作最後一愛啊,媽的。我當即翹了半節再也不會有班主任耳提面命督促的自習,隨便微信call了個學長,我倆坐在西園還沒被推掉的籃球場,他問我要不要吃啥,我搖頭,第一次感覺到了摧心剌肺的絕望——我的學生年代真的早就不在。是了,當我清清楚楚明白,生命里再也不可能遇見那個人的時候,學生年代就已經死掉了吧。
寫到這兒,我又百度了那個人的名字,跳出來的依然是同名的西安交警和他發表在管理信息網上的兩篇論文。論文名字我都快背下來了,他的手機我卻五六年沒再敢撥一次。
想來,人還真是堅韌又積極向上的生物啊,音樂,舞蹈,繪畫,是為美;詩歌,辭章,著作,是為美;學習,成長,宗教信仰,是為美;就連追星,愛一個人,飼養寵物,也都不過是為了找尋一絲於自身找尋不到的美。萬千世界,林林總總,人類普世觀念的美推動著世界的發展。真好。
我愛我的學生年代,肥大的校服裝著最終也沒有送出的蹩腳的字條,有心事的少男少女,紅色塑膠跑道和在講台上搖搖欲墜唾沫橫飛的老師。它們全都死掉了,於是它們便在我心裡永生。
九龍公園游泳池
香港是個大商場
My Little Air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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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度的公眾號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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