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酸菜魚廚師，潛入開在隔壁的川菜館子
剛刮完鱗片的烏魚被明擺擺地置在了木墩子上，斬頭去尾，按照旁側大師傅的指點，小李從魚肚正中的位置插刀而入，貼著魚脊骨嫻熟地將兩側的魚肉從中間主骨上剔下，快刀斬亂麻 「dang dang dang 」幾聲，魚骨隨即斷斬為三指排。
連著魚皮的一面朝下，一手輕按著魚肉，30度斜刀飛進飛出，魚肉分厘不差地被片成2mm透光的薄度，手指從表面溫柔一捋，如花瓣疊合盛開。
剛進來的廚子不光掌不了火，連片魚都是後話，小李前幾個月才來的時候，一切都是從每天去百佳海鮮市場挑魚的基本功（苦力）開始，不過所幸的是都有前輩帶著走，「雖然我們魚的重量都規定在了2.5~3斤，但是魚的肚皮也不能太寬。」大師傅用手卡了一下魚腹，「就大概5公分就穩妥，不然切片就很難掌控，要想片得均勻是個考手藝的活路啊。」
現點現殺是這家叫「十三椒」川菜館的賣點，收銀台還列著一排站隊的沙漏，半個小時漏完前就要保證每桌所有菜品上完，不然就要拿廚師扣掉的工資填給顧客優惠的坑。著實在這種高壓之下，師傅們的手藝都是被生活所迫逼出來的。
也是憑由小李是我外婆妹妹的侄孫這層關係，住在東門的我才會不顧千難萬險地從會粘人的床上跑到來福士這麼遠的地勢，就為了吃一頓酸菜魚。對於我這種暴脾氣的淑女，如果稍不對胃口，掀桌子倒是不至於，但塑料花的情誼也可能到此為止了。
而且在口味這件事上，我又是個不專情的人，既然挑條體格大點的魚，就可以從酸菜、番茄、青花椒、香辣四個口味裡面做個雙拼，何樂而不為？！酸菜是招牌自然跑不掉，再一個點特辣是身為重慶女娃兒點菜的執念。
香辣味的就要看起來妖艷多了，刀口辣椒在鍋子裡面先炕一下，把辣椒的香味完全煸出來了，再一勺熱油淋上去，滋啦啦地叫喚，生怕別人不曉得它有多麼性感熱辣。只需要10秒燙熟，剛剛還薄如蟬翼的魚片就胖乎乎地變得和一個硬幣的厚度差不多，烏魚片中間連著的魚皮微卷生脆，沒有多餘的小刺適合我這種從小被魚刺卡出陰影的人，純粹是能夠大口吃魚肉的滿足感。
傳說中用雅安三黃雞做的[十三椒麻雞]一個人是吃不下了，但為了抱個店裡面按12星座在景德鎮定製的泡菜罈子，還是特意點了個星座泡菜，即便夾不了兩筷子也無妨，就投個罈子好看就行，回去也可以腌點洗澡泡菜下面吃。
「我這麼大老遠過來，吃個酸菜魚恐怕是不夠哦。」
等小李換完排班之後，又被他領到了隔壁的川菜館吃酥魚，攤上我這種不求臉皮的人也是個麻煩。這家「蜀宴小調」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川菜館，打的是新式川菜的旗子，大廳里播放著整牆連屏的LED，但5個包間的名字又用的是峨眉十景之一——曉雨、疊翠、仙府…
「你小心些吃，他家用的草魚，不要猴急！」簡單用醬油、酒、鹽調味，不要掛糊而直接下鍋油炸的說道，在小李這種廚子的行話里叫做清炸。只要切塊的大小拿捏得好，3分鐘梭一道鍋，再澆上勾好芡的醬汁，趁熱吃起來入口恰好外酥內嫩，汁水充盈。無肖多講，這道風味酥魚確實能撐起檯面子。
兩個人光點盤魚，明眼人一看就是砸場子的，「除了酥魚好吃，我們這兒的招牌鹵鴨、DIY堂烹嫩牛肉也很不錯，都是在前陣子的「天府盛宴」比賽中獲了獎的，二位要不要嘗一嘗？」看服務小妹兒介紹得如此熱情，也算是盛情難卻。
與常規印象中「入口辛、回口甘」完全不同，這道鹵鴨的醬汁，第一口是類似甜皮鴨的回甜，而回味卻是辣口的。和他的推測一致，鴨子能如此的入味，應該是腌好之後先煮過一個半小時，再浸泡了半個小時，皮肉相接處也才會生得漂亮的絳紅色色澤。牙齒輕輕一撕，大塊緊實的鴨肉從骨上分離，裹挾著甜辣辛香的複雜香息，如煙如霧氤氳於口腔之中。
而所謂的DIY就是自己把旁邊的一盤黃牛肉放入味鍋中當火鍋煮，洋蔥、辣椒、芹菜、生薑、大蒜，身為一個廚子小李的職業毛病就是吃個飯非要把人家湯底原料翻個底。待鍋兒裡面的味汁沸騰後，筷子夾著牛肉左右搖擺兩分鐘，陣陣撲面的香氣由什麼製得我不在乎，只關心這一口吃得太著急把我舌頭差點燙起了個泡兒。
臨走的時候也不忘了彎酸他一句，雖然酸菜魚和酥魚是有些許不同，但這也是為了帶他打入「敵人」內部刺探軍情，如此不遠周章地跑過來，要深知我是何等的良苦用心。
「況且，能把一條魚做好的廚子，前途甚為可觀啊。」
奶油君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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