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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於隋而諍於唐的裴矩

《荀子.君道》云:「盤圓則水圓,盂方則水方。」...........

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有這樣一位特別的人物。他不但以自己出眾的智慧、謀略、經驗盡顯經營國家的才華,而且其表現還因所侍主子性情的不同而變得前後判若兩人,大失水準。他既迎合昏庸君主加速了一個腐朽王朝的覆滅,又在唐太宗手下成為與魏徵齊名的諍臣良相,成為歷史上「君明則臣賢,君昏則臣佞」的著名標本。他,就是隋唐時期先後侍侯過多位君主的一代名臣:裴矩。

裴矩,隋和唐初的政治家、戰略家、外交家,他出身世家,原名世矩(後為避唐太宗諱而改名去世字)。他精通朝典禮儀規矩,幹練,擅謀劃。史載其:「為政勤奮,日夜操勞,研度經史記略,取其所長,從中問究良策」。為歷任主子所倚重。

隋文帝時,他因受命平定南陳和廣洲叛亂,頗具武功,才幹突顯受文帝賞識而得以重用,遷吏部侍郎,後受命經略西域十餘年之久,至隋煬帝時繼續被倚重,加官至右光祿大夫。在經略西域時,他幾乎遍歷西域,不辭勞苦,往返奔波,殫精竭慮,充分發揮了一個外交家和戰略家的才智,用計使突厥內部互相攻殺分裂,從中籠絡、分化,嚴重削弱了突厥實力,消除了對隋王朝的最大威脅。他文武並用,開展通商貿易和文化交流,西域四十國臣服朝貢於隋,「拓疆數千里」,「交通中西,功比張騫」。他對西域地理山川民族物產人情瞭然於胸,並付於著作《西域圖記》和地圖中。裴矩經略西域之功甚偉,在中國歷史上具有重大意義。

《西域圖記》

但他後來迎合隋煬帝好大喜功的虛榮心,以他的智慧,竟做出了一系列投其所好、莫名其妙的「糊塗事」,從一個日夜操持國事的人蛻變成了一個日夜揣摩皇帝心思好惡的人,有違臣子之道,加劇了隋王朝的滅亡。

其時華夏一統,眾夷來朝,他進言煬帝盛裝洛陽,以彰顯大國盛都之威儀豪華,興奢靡形式主義,浪費無數。

他陪隋煬帝北巡突厥時遇到私訪突厥的高麗使者,隋煬帝怒高麗私交突厥對隋隱瞞輕慢,他不顧國內義軍紛起的嚴重局面,進言第三次出兵高麗,爭奪東北,迎和煬帝炫耀武功的心意(前兩次均以失敗告終)。隋煬帝曾贊裴矩曰:「裴矩大識朕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未發之傾,則矩以聞,若非奉過用心,孰能若是」,皇帝想的就是他能先想到並說出來的,可見其揣摩皇帝心思到了何種程度!但出兵高麗最終是又一次損兵則將,嚴重消耗了隋帝國的實力,加重了內亂。

隋煬帝出巡揚州時,歸途被義軍擾斷,裴矩初時如實報告煬帝並勸其及時回師洛陽被隋煬帝斥責。後來當面對軍心渙散逃跑不斷的情況時,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出壞點子,向隋煬帝建議到:把江都(揚州)的女子徵集起來,分配給衛士們「恣欲」,以穩定軍心鼓舞士氣。隋煬帝大喜,立即下令照辦,於是「先有奸通婦女及尼、女冠等,並即配之。由是驍果等悅,咸相謂曰:裴公之惠也。」 裴矩在危局中既投煬帝之心又籠絡軍士胥吏,為自己圖謀後路。後來宇文化及兵變煬帝被勒死時,裴矩果然得到驍果軍將士的擁戴與保護,免遭殺身之禍。

隋煬帝被殺後,裴矩被弒君判亂復又稱帝的宇文化及所用,任命為河北道安撫使,尚書右僕射。後又被義軍竇建德部俘獲,任吏部尚書。在這兩為主人座下,他仍以名望經驗幹練被重用,雄居重臣行列。竇建德兵敗被殺後,裴矩率余部降唐,作為前朝重臣,他繼續被太祖李源和太宗李世民重用,先後任殿中侍御史、民部尚書。

降唐後的裴矩,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向唐太宗出了不少好主意,諫「試賂」即其中一例。裴矩諫「試賂」,使唐太宗改正了錯誤的做法。其時的裴矩全沒有了壞水,而是盡職盡責,絕不看人臉色行事,忠直敢言,竟與魏徵齊名,成了有名的錚臣!唐太宗曾召集五品以上官員說:「裴矩當官力爭,不看我臉色行事,都這樣,何愁國家不治。」

裴矩年至80歲仍精明不減,操持朝務,死於貞觀元年。史評:「歷事諸主,均受禮遇,以熟悉故事,常受諮詢」。

縱觀裴矩一生,他在隋煬帝後期是個佞臣,是個出壞主意的罪人,死有餘辜。然而裴矩在唐太宗面前,卻敢於中肯的直言批評,盡臣子之道,端正朝綱。同是一個人,為何表現如此不一樣?是不是裴矩在品格上有什麼大的變化呢?司馬光對裴矩的「佞於隋而忠於唐」曾有評說:「君明則臣直」。裴矩在隋文帝面前是忠臣,在隋煬帝面前是個佞臣,在唐太宗面前又是一個忠臣,這巨大的反差並不是裴矩性格有什麼改變。君主不願臣下提缺點,則忠臣自然會噤言或轉化為佞臣;君主喜歡臣下提批評意見,則佞臣也會『與時俱進』地變化為忠臣。可見,根子還在君主身上! 司馬光認為,不是裴矩品質上有什麼大的變化,而是君主變了。隋煬帝是昏君,昏君出佞臣;唐太宗是明君,明君出忠臣。正所謂:「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裴矩了解唐太宗的性格和政治抱負,正因為如此,裴矩何樂而不為做回自己,發揮自己的才智,當一個忠直謀事稱職的臣子呢?

我讀了裴矩的故事後倒有另一番想法:竊以為,裴公在研讀經史的同時,怕是他還有另外的收穫.....勘透了興亡,學會了順勢而為,不太難為自己。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放鬆了自己世界觀和價值觀的改造」。

在我眼裡,裴矩彷彿是上帝賜與那個時代執政者的風向標和催化劑,他能幫助賢明的君主出謀劃策,獨當一面,暢通完善治國方略,為盛世錦上添花,也使昏聵殘暴的君主得到縱容和獻媚,變的更昏聵更殘暴更荒誕,加速腐朽政權的覆滅。在我看來,從某些方面來講.....順勢而為的裴矩所做所為並無可指責。

要知道:君主的好惡、志向既「政策」與「制度」,能最大程度的直接決定一個王朝、臣子、子民的命運,如始皇臨政,放眼天下,引進賢良,改革強國興兵,賞罰分明,勇武經國,則麾下兵將則如噬血的虎狼,戰場上奮勇向前,不斬敵首級誓不歸還,成所向無敵的雄師。如唐太宗治國,賞罰嚴明,從善如流,魏徵等人才有條件如明亮的星宿般拱繞在他的周圍,交相輝映。

如為君昏聵,只顧享樂不理朝政,不顧百姓疾苦,閉眼行舟,一切交與臣下打理,則禮制失控,權力落入佞臣手中,對內高壓盤剝,貪腐無度,酷吏橫行,對外則無力防禦,一觸即潰。同時就會有陷忠良於冤獄,比干之炮烙,武穆之剝皮,崇煥之凌遲,鴉片甲午戰爭之喪權辱國、割地賠款、任人魚肉的下場就是難免的了......臣子有憂國憂民之心、有良謀良策而無納忠言之耳,只好昏昏厄厄,混跡向前......

要知道,「盤方則水方,盤圓則水圓」,君主的好惡、明暗就是當時最大的「政策」和「制度」,我們今天真的感嘆這個「制度」和「政策」對人的改造能力了.....它讓奸臣演出喜劇,給忠直之士製造悲劇。把他們以不同的氣味(香臭)和顏色(黑白)載入史冊。我們這個民族有「忠君」的傳統,儘管有文人的清高,但不可否認,人臣的價值取向決定於君主,一個沒落腐朽王朝會把知識分子們的清高傲骨銷蝕怠盡,隨王朝一同覆滅,沒有選擇君主的權利與自由的文人和臣子們,到臨死時也會懷著愚忠不能報孝的感嘆吧?

在昏暗的體制下,依君主喜好和官員的個人利益趨向會形成特殊的環境,從而結成朋黨,這一「黨」有一股強大的向外的力量,不顧國家利益自成一體,最終會把政權向外撕扯的四分五裂。如慈僖、萬曆當朝,臣子不謀國事,沉迷於權利之爭,為官者不問民間疾苦卻大肆搜刮,相互勾結浸潤,利益糾纏,無如此,也實在無法生存,別想獨善其身。當赴官場第一場巧取豪奪自民間的盛宴時,面對「第一大碗酒,第一大塊肉」時如果你不肯笑納,那麼就必被同僚視為異類,被孤立,下放,打壓,剪除,踢出局外!其環境和場面正如歐陽修在其《朋黨論》中所言:「小人所好者利祿也,所貪者貨財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及其見利而爭先」。忠直之士雖也還是有的,但也只能靠邊噤言.....

但真若如此,歐陽修在其《朋黨論》接下來所標榜「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喂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的「君子之朋」必然會成為烏托邦式的笑柄。

讀裴矩一段史,深有感嘆,雖有「人之自性要改也難」一說,但對照歷史,也真的要感嘆《荀子.君道》中所說「盤圓則水圓,盂方則水方」這句話的真理,無虛,無錯了!

歷史的風吹過來,用力地嗅一嗅,空氣中夾雜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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