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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學的角度淺議大唐盛世的矛盾性

從文學的角度淺議大唐盛世的矛盾性

作者:王梟飛

在中國幾千年的發展歷程當中,唐朝一直為人們津津樂道,嚮往不已。大唐政治開明,思想解放,人才濟濟,疆域遼闊,國防鞏固,民族和睦,在當時世界上是無比繁榮昌盛的形象。唐代文壇大家輩出,可以算得上是文質彬彬,盡善盡美,唐詩更是在中國文學史上獨領風騷,可以算得上是一朵奇葩。唐朝也是中國歷史上國力最為強盛的朝代之一,它的疆域非常遼闊,政治相對開明,物質文化也非常豐富和發達,所以人們常常把唐朝和漢朝並成為「漢唐」,在中國的歷史上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大唐盛世,是一個番邦臣服的盛世,是一個四海昇平的盛世,是一個萬國來朝的盛世。從唐太宗開始,唐代的有為君主們勵精圖治,取得了非凡的成就。貞觀之治總的特點是休養生息,這就要求人群和諧,政治穩定,只有這樣才有機會喘氣和積累社會民生,而所有的這些積累,經過武則天時代,最後到唐玄宗時期就開始了對外擴張。

有的盛世也有很強大的軍事力量,強盛的經濟基礎和富庶的民生,但是我們似乎總感覺這種盛世沒什麼味道。在這個時候,文人的渲染,包括文學高潮的到來,就會使這個盛世變得格外浪漫。從唐玄宗開始,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開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這其中最重要的變化是從武則天時代開始的這種以詩賦取勝的科舉考試的發展和制度上的變化,使得當時湧現出了一大批傑出的文學家,他們不僅僅在政治上有所訴求,並且善於用文學的形式來表現這種需求,比如像張九齡,張說都做過宰相,他們同時也是當時社會上獨領風騷的大詩人,這就讓文人們看到了希望並且積極作為。

元朝在中國歷史上也很強大,疆域最廣,要不是毛澤東在《沁園春·雪》裡邊寫下了「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的詩句,我們現在似乎很少有人去追憶這個時代。漢朝還有那麼一點兒味道,這主要歸功於漢大賦的產生。漢朝確實很強大,北退匈奴,漢武帝的確算的上是雄才大略的君主,但假如這個朝代沒有漢大賦和《史記》,就會讓我們覺得強大得很枯燥,也很難會勾起我們的遙想。但唐朝卻不由得讓我們心嚮往之,假如我們是從文學的角度來看,很多人對於盛唐氣象的了解不一定很清醒。這個時代的確很富庶很強大,但這其中一定要有一批文人為它滋潤,而當你認真地去讀盛唐詩歌的時候,你又會很強烈地發現這些文學家們並不是去潤色這個時代,而是很強烈地在表達對於這個盛世的不滿,但與此同時我們從這種強烈的不滿中看到的卻又是他們的人格得到了如此自由的釋放。這就很無解了,也讓我們很納悶。

除了那些應制詩,也叫「應和詩」,是我國古代臣僚奉皇帝所作、所和的詩,內容多為歌功頌德,主要功能在於娛帝王、頌昇平、美風俗,這個歷朝歷代都有。其他的我們接觸最多影響最深遠的詩,全是那些極度彰顯個性的詩,像《將進酒》,《蜀道難》等。而在盛世底下為什麼出現了這麼多這種東西?當我們體會到盛唐的盛世精神和氣象的時候,首先從文學上就是感覺到了各種各樣不同的強烈的個體被如此自由而全面的表達出來了,但與此同時表達的內涵,卻是強烈的不滿。那應該如何理解這種矛盾呢?盛世的底下就會有自由的心臟。同時,我們又得看到另一方面,這些書寫不滿的是哪些人?又有哪些人感到非常的滿足?我們單單是從文學的角度在看,所以看到的儘是不平之鳴。在史學家們眼裡,可能看到的多是建樹,幅員遼闊,政治清明,文學發達,GDP高,人才選拔有條理,道德建設突出等一系列好處和前所未有的開放性和建設性,他們都不會去管李白杜甫等人的抱怨與不滿。

在陽光底下的陰影有時候是最大的,因為文學家最關注這個。他們表達的想法和對這個盛世的熱愛方式和一個應制官員是完全不一樣的,也只有從這個角度來理解盛世的詩歌,那才能解得通。人們對李白的解讀就有這種矛盾,他是詩仙,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他肯定算得上是浪漫主義的傑出代表,但也有人說他是牢騷主意,各種抱怨,牢騷滿腹,在文學的領域李白絕對算得上是大唐氣象最傑出的代表,他應該是歌頌這個太平盛世呀,但他寫的卻是「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與爾同銷萬古愁」,還有像「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詩句,這都表明了他想隱居的想法了,更別談像「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不是天大的委屈嗎?但是像李、杜、王這樣一些大詩人,也有對這個盛世的歌頌和讚美,但文人也許終究是一個文道主義者,他們看盛世和解讀盛世的角度,或者說他們創作了這個作品以後,後人再通過他們的作品看到的盛世的影子的角度,這都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和看歷史更是截然不同。

《兵車行》是唐代大詩人杜甫創作的敘事詩,這首詩作於盛唐最盛的時候,寫作背景是唐玄宗要攻打雲南的時候,當時有很多詩人都寫了很多讚美的詩歌,但杜甫卻偏偏極為反對,他很罕見的大膽地把矛頭直接指向了最高統治者,這是從心底迸發出來的激烈抗議,充分表達了詩人怒不可遏的悲憤之情。同樣,他的《麗人行》約作於唐天寶十二載,那也是大唐極盛的時候,此詩通過描寫楊氏兄妹曲江春遊的情景,揭露了統治者荒淫腐朽作威作福的醜態,從一個角度反映了安史之亂前夕的社會現實,場面宏大,鮮艷富麗,筆調細膩生動,諷刺含蓄不露。但與此同時,杜甫也在他的詩歌《憶昔》中描繪的開元盛世景象:「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齊紈魯縞車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從中可以一窺開元時期的富足和興盛氣象。前邊的那樣一些抱怨和不滿,也只有在最盛世的時候,才能夠真正出現這樣一批真實確切地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懷才不遇情結的作品,這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盛世。

這樣一些聲音的存在就標誌著一個盛世的到來。

如果一個時代不給予人們這樣一種自由表達的方式和空間,那我們今天從文學的角度要從哪兒去了解這個盛世呢?那我們就只能去讀奏章了,不僅空洞,而且乏味。

還有一批詩人,比如孟浩然,寫的詩歌就不像盛世的詩,邊邊角角,格格不入。像他寫的《秋登蘭山寄張五》:「北山白雲里,隱者自怡悅。相望試登高,心飛逐鳥滅。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髮。時見歸村人,沙行渡頭歇。天邊樹若薺,江畔洲如月。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再比如他寫的《夜歸鹿門歌》:「山寺鐘鳴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人隨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岩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夜來去。」還有那首有名的《望洞庭湖贈張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這些詩都很安靜,很恬淡,很素雅,沒有衝擊力,甚至於有一點往裡縮的感覺。在中國的歷史上很少有像開元盛世這種既強大又浪漫富足的朝代,卻偏偏有這樣一些詩人寫些這種詩,有人解說這是「另一種形式的浪漫」,祥和,平靜,都顯得很不真實,所以這是現實之外的另一個世界。比如他寫的「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水勢很大,水汽也很旺足,我想要划船,卻苦於沒有槳,想施展抱負卻苦於無門可投,待在這樣一個盛世裡邊我很遲疑,「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這就是所謂的「盛世里的零落者」,一個多餘的人,大家都忙著建設這樣一個偉大的時代,而我卻閑著,這就是不正常的,「憔悴於明代」,「明代」在這裡是「盛名之世」的意思,而且前邊兩首寫的都是隱者的生活了,按理說應該是亂世多隱者,有德之人不願意苟合於眾所以就隱居起來了。那在這種盛世為什麼還會有人隱居呢?這又是一個矛盾。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藏在一個成語身上,如今我們耳熟能詳,「終南捷徑」。盧藏用想入朝作官,隱居在京城長安附近的終南山,藉此得到很大的名聲,終於達到了作官的目的。所以當司馬承禎對盧藏用說出「終南捷徑,此中大有深意」的話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羞愧之色。他是為了博得更多的清譽,當天下人都知道他在隱居的時候,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陶淵明是歷史上著名的隱者,寄情山水,性格恬淡,他隱得乾淨嗎?他要是隱得乾淨,我們今天就不會知道他了。越是所謂的「大隱」就越是有問題,真隱是不會留名青史的。但陶淵明也是一個真正的隱士,他詩才好,有氣節,甘於清貧,所以他名氣也很大。

一般人都認為隱者就是有道之人,他們代表了一種潛在的輿論和力量。一個人隱居多半是因為他有社會良心和正義,因為看到了世道混沌,不願意苟合於世,要保持氣節,所以他們才不就世,才會隱居,所以人們才會認為隱士德高才也高,只有當天下太平的時候他們才會出山,去一展身手。在唐朝,隱居就成為了一種非常重要的提高社會聲譽的方式,這一路上不隱他一回,簡直就對不起這個偉大的時代,當然這裡邊也不乏有一些真正熱愛山水寄情自然的人。唐代歷史上幾乎所有的大詩人,都有過或長或短的隱居生活,無一例外都是以退為進,延攬聲譽。

當我們跨過上千年的光陰重新審視這個偉大而浪漫的時代的時候,我們依舊心情澎湃,久久不能平靜。作為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唐文化在頻繁的中外交往中不但影響到亞洲文明的發展,而且促進了西方乃至世界文明的進步,它自身也在兼收並蓄中進一步博大,而我們也要學著去體味這其中的原委和這個時代別樣的魅力,當你真正深入到整體的社會背景裡邊去看這個時代,就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作者簡介:王梟飛,現任湖北省天門中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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