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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愛琴海邊的人

亞洲大陸最西端的海岸,饒有趣味的釣魚人和貓

I. 人民

馬爾馬拉海的落日安靜祥和,亞洲的最後一抹夕陽通過藍色的海水反射,籠罩在Fatih老區滄桑卻多彩的建築表面,歷史和宗教的顏料被肆意地傾倒一氣,暈染出一種稀疏寡淡的粉色煙霧,蓋在目力所及的整個金角灣上空。

夕陽下的馬爾馬拉海

那可能是一股固執的血霧,被時間稀釋了,來自一百年前被遲暮的奧斯曼帝國屠殺的150萬亞美尼亞人,來自五百年前被驍勇善戰的穆罕穆德二世屠殺的最後一批羅馬帝國後裔,來自一千年前被同為基督徒的十字軍屠殺的君士坦丁堡全城居民。

他們還愛著這座偉大的城市,就像我們今天對她的愛一樣。在另外一個空間里,他們不能再執槍執盾,只好用宇宙之間的一點聯繫,投影出光和霧,保護著這位永遠不會衰老的美人。

鳥瞰伊斯坦布爾,更顯其偉大

II. 女神

再把時間軸向前推移,直到只存在於俗人想像中的黃金年代。作為最早的女權主義和不婚主義者,阿爾忒彌斯女神帶著她的獵狗賓士在小亞細亞邊緣的荒漠上,她踩過的每一寸土地,都被茵茵綠草所覆蓋,開著淡紫色的薰衣草和潔白的野百合。安納托利亞高原的居民們從此告別了溝壑從橫的荒漠,在成群的牛羊中載歌載舞。

以弗所古城外富饒的田園景象

當痴迷於雕刻的希臘人登岸而來,他們向殖民者宣講女神的美麗,卻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女神的容貌,只記得她讓安納托利亞苦澀污濁的河水變成了乳汁,保佑部族生生不息地繁衍。

浪漫的希臘人也痴迷於這位獨特的女神,她也許不像雅典娜那般端莊大氣,也不像阿芙洛狄忒般溫柔嫵媚,但卻有一種獨特而神秘的野性之美。於是他們在登岸的河口建立了一座僅次於雅典的大都會,並為她築起了奇蹟的神廟。只是在雕刻她的形象時,才思泉涌的希臘藝術家也犯了難,他們發現自己的刻刀表現不出心中那個性感的形象,於是只好粗暴地為她雕上了一百個乳房。

以弗所的百乳阿爾忒彌斯像,顯著不同於希臘風格

阿爾忒彌斯不會在意,她不關心也不願意端坐在秩序井然的神殿上接受供奉,更不會指使自己護佑過的人為自己創造出縝密的教條。所以後來,一位偉大的使徒用他鋒利的筆和尖銳的演說讓這座城市忘記她的時候,她沒有做任何鬥爭,只是有點可憐那位被斷了生計的銀匠。

以弗所塞爾蘇斯圖書館,傳說保羅曾在二層寫作哥林多前書(應為謠傳)

人各有命,神亦如此。她的命就是自由。阿爾忒彌斯仍超然地愛著這片土地,這裡是她從自己那個混亂骯髒的家族逃出來後,第一個感受到自由的地方。所以當人類毫無節制地在這一遍遍演繹罪惡,她卻仍然保佑著這裡碧空如洗、綠草如茵。

III. 惡魔

從衛城的山丘蜿蜒而下,經過古羅馬市集遺址,就來到了破敗的雅典城最熱鬧的地方:蒙納斯提拉奇廣場。經濟和難民危機已經淹沒了整座城市,唯有這裡像是末日之後的孤島,還殘存著希臘人的悠閑和歡樂。但環顧四周,拜占庭風格的教堂和民居鱗次櫛比,多彩的牆壁上沒有頹廢的塗鴉和髒話,紀念品商店的展示櫃里陳列的是各種尺寸的美杜莎之眼。這難道是又穿越回了金角灣畔的香料市場?

希臘集市上琳琅滿目的土耳其標誌:美杜莎之眼

以至於廣場邊的哈德良圖書館看起來有些異常,古典莊重的氣息讓他顯得像是進錯了派對。再回頭看看烈日下格外遙遠的帕特農神廟,時間就像地理課上的黏土層剖面模型,被整齊地切開,展現在眼前。

在美杜莎之眼的注視下,亞歷山大大帝把她帶過了愛琴海,帶向了遙遠神秘的東方,奧古斯都讓她的目光包圍了整個地中海。儘管隨著羅馬的榮光日漸衰微,她被斥為異端,但出於對歷史的敬畏,無論改朝換代,愛琴海周邊的居民對於她,仍然保留了恐懼和信任。以至於無所畏懼的奧斯曼帝國也不願強迫人們放棄對她的敬仰,以至於忍受了土耳其帝國數百年奴役的希臘人終獲獨立後,也留下了這個帶有侵略者符號的信物。

以弗所哈德良神廟雙層門楣均雕有美杜莎頭像

原來美杜莎之眼真的有魔力。只不過我們這些凡人不足以讓她側目,她凍結的是排異、鬥爭、融合、反哺的歷史,她凍結的是萬年的時間。

IV. 皇帝

哈德良拱門就隨意地立在雅典的內環路邊上,低調地記錄著哈德良皇帝對這座城市的貢獻。據說拱門是雅典地區的執政者和人民自發為哈德良修建,以歡迎他來雅典督建新的宙斯神廟。拱門兩面分別刻著簡單而詩意的兩句話。

「這裡是雅典,一座屬於忒修斯的古代城市;」

「這裡是雅典,是哈德良的城市,而非忒修斯的城市。」

不起眼的哈德良拱門

機車騎士們從拱門旁邊呼嘯而過,除了尾氣什麼也沒留下。以嘲笑的心態看完哨兵換崗儀式、從憲法廣場匆匆南下的遊人,也很少注意到她。從宙斯神廟悻悻而出的觀光客,心裡咒罵著那幾根殘破的科林斯石柱,難以值回昂貴的票價,順帶將拱門也一起列入了咒罵的範圍。

哈德良皇帝也許是世界上最早、也是地位最高的骨肉皮。對於他為之痴狂的古希臘文化,哈德良總覺得,無論造出多少座偉大的建築,都不足以向後人展現希臘文化的壯美和智慧。他只有以偉大的羅馬帝國君主的身份,把自己獻祭給希臘,才能心安理得。

可惜無論哈德良皇帝做出多少努力,也不會給雅典多續出一秒生命。雅典已經死去多年,不能復生,就像他年輕俊美的愛人,已經溺死在尼羅河裡,任憑他建立多少座恢弘的都市、傳奇的建築,也無法挽回了。

當然,這又是我們要進入的另一端慷慨激昂、卻又纏綿嫵媚的歷史了。待續:S.P.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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