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中國最好的大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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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2010年香港金像獎。
惠英紅憑藉《心魔》，獲得金像獎最佳女主角。
這當然不是惠英紅人生最榮耀的時刻，卻是人生最值得紀念的一刻。
從第一次拿下金像獎影后，整整過去了19年。
從自殺到影后，過去了8年。
兩年前，2017年4月，香港金像獎。
惠英紅憑藉《幸運是我》，第三次獲得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
此時的惠英紅，已經不需要藥劑來保持情緒鎮定。
但她依然淚如雨下。
2017年，惠英紅又獲得金馬獎、金像獎雙料影后。
這一次，她雍容華貴。
她的演技，根本無需再多花筆墨介紹。
當世中國最強女演員之一。
1.
惠英紅，骨子是很好強的。
從她的感情經歷上就能看得出，好就好，不好就散。
28歲的惠英紅，自費去巴黎拍了一套裸照寫真，記錄女性之美。
本來是一次浪漫旅行，卻導致了感情破裂。
當時的男友難以接受這份寫真，甚至原先定好的朋友聚會，都禁止惠英紅參加。
於是，惠英紅主動提出了分手。
幾十年後，惠英紅也沒後悔過：
「我拍寫真的目的，是想讓人知道，我也可以很女人。
那本寫真定不是滴奶吃雪糕(赤果果)，出來的效果很健康，很美感。
我們出生時都是不穿衣服的，不穿衣服有什麼丑呢？
是你們這些咸濕佬（色狼）帶有色眼鏡看罷了！」
不要去妄想改變對方，討好對方委屈自己過日子，感情勢必不會長久。
她談過三次戀愛，全都無疾而終。
1989年，惠英紅承認自己與小7歲的黃子揚拍拖過3年。
而黃子揚分手的理由，是惠英紅幫他找工作。
惠英紅回憶這段感情說：
「我拍戲從來不用爭取機會，都是機會來找我。
我一心想幫男友找工作，還跟人家說千萬不可說是我幫忙的。
但每一次我幫完，他都會知道實情。
他討了便宜後就擠兌我：『你是大明星，你強過我，你根本瞧不起我』。
這些話說得多了，我們的感情也就沒了。」
她單身到57歲，仍舊不願將就：
「年齡越大機會越小，身邊好的都婚了，不好的我也不想要。
我一輩子照顧太多人，不願意再找一個，增加自己負擔。」
但她小時候有過這樣一段故事：
「當年我在碼頭賣口香糖的時候，有個混血水兵，漂亮極了，才十八、九歲，天天買我的口香糖。
去越南打仗的前一晚，他問我『 I love you 』中文怎講，我教他，他就對我說：『我——愛——你。
如果有天他回來，我一定要他再講一次。」
這個故事很浪漫，但唯獨缺了惠英紅的回應。
想來也是，當年的她雖然小，心氣應該很高吧。
她太要強，因為從小沒依靠過父親，出道後更沒仰仗過任何男人。
2.
惠英紅，1960年出生，滿洲正黃旗人。
但這個身份並未帶來如何好處。
三歲時，別的小孩還在母親懷裡撒嬌，惠英紅就已經開始跟著母親去街上乞討了。
父親沉迷賭博輸光了家產，到香港後又被騙光剩下的錢。
母親只好帶著孩子們行乞，在紅燈區轉悠，偶爾向當地的水兵賣點口香糖等小零食。
「那時候，睡街上，沒學上。每天在街上跑十幾個小時，但是我命好，有人疼我啊。
美國水兵們給我買漢堡，炸魚薯條，就連喝水都只喝汽水。」
因為年紀小又生得漂亮，她成了養家的支柱。
十二歲開始去夜總會跳舞，一個月可以賺一千多元，一家人都受惠。
3.
上世紀70年代，惠英紅人生第一次輝煌，正是香港武俠片盛行的年代。
1976年，惠英紅進入邵氏電影公司，拍攝電影《射鵰英雄傳》。
惠英紅試鏡的角色是江南七怪中的韓小瑩，導演張徹覺得她機靈漂亮，讓她演了穆念慈。
穆念慈被王爺抓去坐牢，是她生涯的第一場戲。
這也是整部電影的開機戲，現場來了很多人，但惠英紅沒覺得有壓力：
「年輕時就是喜歡炫耀，人越多，我就表演得越好。
他們不相信我是第一天拍戲，也沒NG。」
這也要感謝她在夜總會跳舞時養成的習慣。
「如果今天這場坐滿，我單獨去表演，別人的反應全由我控制，我就很享受這種成功的感覺。
你focus（聚焦）在我這邊，我就特別興奮，很精神，腦筋轉得快。」
你做過的所有事情，都不會自動消失，會在某天變成你的助力。
一炮走紅之後，惠英紅成為邵氏當家花旦，跟張徹、李翰祥、劉家良、楚原等當時的大導演合作拍戲。
22歲，惠英紅憑藉《長輩》獲得了第一屆金像獎影后。
從入行到影后，別人一生追求，她只用了五年。
但背後的苦，無人能知。
做完盲腸炎和腹膜炎手術就去拍打戲；
腹部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下被重擊四十多次；
從十六樓跳下，鋼片插入背；
鼻樑骨被打折，至今呼吸困難。
現在我們看當時的武打片總覺得彆扭，但當時都是實打實真拍的動作戲。
少年時代靠天吃飯的艱苦生活，讓惠英紅有種徹頭徹尾的不安全感。
和她合作5年的經紀人說，惠英紅從小獨立，沒有安全感，會表現出很強硬的態度，這樣別人才不會欺負她。
比如第一次拿到影后，惠英紅就主動找到邵逸夫要加薪，從500元變成5萬元（港幣）。
此後，惠英紅每部電影片酬變成5萬元，她只演女一號。
片酬，都是用來養家的，她所有的收入都要交給母親，供養整個家庭。
她拍電影很拼，很少用替身。
《八寶奇兵》從16樓跳下去，半路發生意外，後背划了很深的長口子。
別人說她一個女孩子，那麼拼幹嘛？
她說，但我怎麼敢倒下，我身後空無一人。
4.
上世紀80年代，邵氏走下坡路，江湖地位被擁有成龍和洪金寶的嘉禾電影公司取代。
香港電影大環境也發生了巨變，徐克、許鞍華、譚家明等新銳帶起了「香港電影新浪潮」，文藝片迅速崛起，傳統武打片不再受青睞。
拍了《扭計雜牌軍》、《霸王花》之後，長達一年時間，完全沒有動作片拍。
邵氏擔心轉型會讓重金打造的打女形象不復存在，所以一直沒有為惠英紅提供文戲資源，只給一些武戲小配角。
「當你在第一線的時候，突然之間，人家給你的都是三線（角色），怎麼平衡得了？
我每天都在想為什麼會這樣，把自己逼到一個角落。」
低谷，來的如此兇猛。
走與不走，是人性的怪圈。
惠英紅封鎖了自己，過起了5年圈外生活。
多年之後，惠英紅覺得那五年完全白過了。
沒做什麼事，每天都活在怒火里，蹲在家裡等運氣。
我曾經那麼紅，就算去找一個售貨員的工作，人家都不會請你。
平常大家覺得明星很厲害，誰知道明星背後會有什麼？
所有東西都沒了，很痛苦。
恨自己，恨他們，為什麼不找我拍戲。
還會詛咒，什麼都有，所有東西都是負面的。
一天，像往常一樣，惠英紅依舊沒有等到邀請她拍戲的電話。
她覺得自己是個廢物，留在世界上也沒什麼用。
她對著鏡子罵自己，「媽呀，多醜，你沒用，你快去死」。
當天晚上，她吞下大劑量的安眠藥。
6.
八小時後，惠英紅醒了。
「老天爺不收，那就從頭開始吧」。
2002年，她決定重新出來拍戲。
放下所有面子，四處「敲門」，尋求機會——
她給TVB的熟人和以前電影圈的朋友打電話，「我就問，你要嗎？不要也無所謂」。
惠英紅復出後的第一部電影，是吳彥祖監製的驚悚片《妖夜迴廊》。
惠英紅飾演吳彥祖的母親，一個曾經很紅、後來流落香港廟街的精神病女人。
也許是太貼合自身經歷，惠英紅的表演在圈內得到認可。
隨後，她拍攝了許鞍華導演的《幽靈空間》，演舒淇的母親。
之後的幾年，她演的多是母親、姐姐、老闆娘，還有武俠劇里的各種配角。
比如《倚天屠龍記》里的滅絕師太，《唐宮燕》里的武則天，《新倩女幽魂》里的姥姥，《太極宗師》里的紅姨。
拿到《心魔》的劇本，是惠英紅近20年來飾演的第一個女主角。
一個對兒子有極強佔有欲的母親，也是個行為怪異的精神病人。
「這個角色吃到我那麼准，我這情緒病，怎麼不會演？好像為我量身打造的。」
憑藉《心魔》，惠英紅在各類電影獎中拿下10個影后。
2017年，惠英紅接下《幸運是我》，這是她對母親一份遲到的歉意。
我母親50多歲經常走到大街上就迷路找不到家，被警察送回來過好幾次。
而那時我和兄弟姐妹們對老太太走丟很生氣，覺得很丟臉。
她性情大變，屋子也不收拾，自己吃沒吃過飯也經常忘記，我們只是以為她是老小孩。
直到後來母親病重暈倒，送去醫院檢查才知道已經是老年痴呆晚期了。
惠英紅把《心魔》母親一角演得出神入化，因為有真摯的情感、還有一份愧疚的紀念。
這是涅槃後的偉大輝煌。
惠英紅，不僅是中國當今最好的演員，也是港片時代的活化石。
她經歷了港片興起、黃金時代、逐漸衰落。
她從第一打女，女主，再到到TVB黃金配角，再到媽媽專業戶、鬼片專業戶。
她從武打片、到電視劇、再到文藝片。
要說經歷之豐富，演藝圈幾乎無人能及。
她事業高低歷盡，感情路上亦坎坷，從小貧寒，親情淡薄，卻靠著自己努力打拚下了一片天。
100字左右，總結惠英紅至今的人生，大概是這樣的：
滿洲正黃旗，57歲猶未婚。
3歲上街要飯，4歲混紅燈區，
12歲進夜總會當舞女，
17歲拍電影，22歲當影后，
33歲無人問津，40歲吞葯自殺，
44歲重新振作，再奪兩次金像獎影后，
如今57歲，又一次斬獲金馬獎
惠英紅說：我的一世，是別人的兩生。
她出神入化的演技，正來自於命途多舛的人生。
除了你自己，苦難並不會打倒你，還會給你留下寶藏。
但痛苦本身不是財富，只有反思之後的痛苦才是。
人生苦難重重，唯有堅韌，才能長行。
在《血觀音》里，棠夫人在跟Miss張針鋒相對談判時，選擇了一首老歌，《上海灘》。
也許這就是惠英紅的前半生——
浪奔 浪流
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淘盡了 世間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ps.繼續推薦《血觀音》，不止能看到紅姐出神入化的演技，還能看到一場精彩紛呈的世俗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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