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認證的前世今生——虎符與CA證書
虎符是古代皇帝調兵遣將用的兵符，用青銅或者黃金做成伏虎形狀的令牌，劈為兩半，其中一半交給將帥，另一半由皇帝保存。只有兩個虎符同時合併使用，持符者才能獲得調兵遣將權。【1】虎符的起源很早，《史記 七十列傳 魏公子列傳》中，有一段關於虎符的描述：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公子姊為趙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數遺魏王及公子書，請救於魏。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眾救趙。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者，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使人止晉鄙，留軍壁鄴，名為救趙，實持兩端以觀望。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於魏，讓魏公子曰：「勝所以自附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義，為能急人之困。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縱輕勝，棄之降秦，獨不憐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數請魏王，及賓客辯士說王萬端。魏王畏秦，終不聽公子。公子自度終不能得之於王，計不獨生而令趙亡，乃請賓客，約車騎百餘乘，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
行過夷門，見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狀。辭決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公子行數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備矣，天下莫不聞，今吾且死而侯生曾無一言半辭送我，我豈有所失哉？」復引車還，問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還也。」曰：「公子喜士，名聞天下。今有難，無他端而欲赴秦軍，譬若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復返也。」公子再拜，因問。侯生乃屏人間語，曰：「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內，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內，力能竊之。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如姬之欲為公子死，無所辭，顧未有路耳。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則得虎符奪晉鄙軍，北救趙而西卻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從其計，請如姬。如姬果盜晉鄙兵符與公子。【2】
大意是，趙國被秦國軍事威脅了，趙國的某位貴族夫人是魏國公子信陵君的姐姐，姐姐面臨生死威脅向弟弟求救，但秦國威脅魏國大王，不許救。魏王妥協，那咱就不救。信陵君不幹，弄了個敢死隊決定為了姐姐搏一把。但被人勸阻下來，說可以讓魏王身邊最受寵的小老婆幫他把虎符偷出來，偷出來以後信陵君就可以拿著虎符調動軍隊呀。信陵君依計行事並且獲得成功，最後被寫到史記里，影響無數中國人。
圖1 陽陵錯金銅虎符
（圖片來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56b9674d0102xu6q.html）
圖1所示的是陽陵虎符，是近代金石學家羅振玉最捨不得的珍品之一。這件虎符應該是秦國虎符，沿著虎符脊線，左右符上有相同的錯金銘文：「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陽陵」。意思是，這是調動軍隊的兵符，右邊的在皇帝手上，左邊的在陽陵軍區統帥手上。「右在皇帝」，標明這是嬴政稱「皇帝」以後鑄造的【3】。
信陵君拿著虎符到軍地駐地，跟統帥的虎符咔嗒對上，嚴絲合縫，就可以號令軍隊了。這波操作熟悉不熟悉？是身份令牌呀。數字證書廣泛應用後，這種曾幾何時只有王權貴族享受的身份認證待遇，已經「飛入尋常百姓家」了。USB Key與RFID卡基本上都能實現虎符身份認證的效果。
表1 虎符與CA證書的性質對比
如表1所示，我們對虎符與CA證書進行了特性對比。與現代化的CA證書相比，虎符本體使用年限較長，且缺少密碼機制的應用，導致出現信陵君盜用虎符號令軍隊的事情。
事實上，基於雙因子認證的現代身份認證方式（如廣泛應用於網上銀行的USB Key）可能要比秦始皇調兵更複雜一些。魏國大王被小老婆蒙了，只能認倒霉。但擁有USB Key的我們需要進一步提供PIN碼才可以「如朕親臨」地在家轉賬，有效解決了由於Key的丟失導致錢財損失。秦兵虎符製作工藝精良，體現了當年的鑄造工藝高級水平，經濟價值藝術價值兩千多年仍健在，即使偽造也有相當難度。因此，虎符認證的優點應當是偽造困難。而現在銀行免費贈送的Key除具備偽造困難外，其認證安全性還由數字證書認證機制保證，更深一層則是機制背後的密碼演算法複雜度以及密鑰長度。兩千年不是白過滴！
兩千年的技術發展，使得身份認證機制從傳統的、依靠技藝難度的虎符認證方式，進化到依賴大數分解等數學難題保證下的密碼演算法難破解的認證方式；從青銅鑄體、錯金刻字的虎符，進化到聚乙烯材質包裹精密加密晶元的USB Key。這種方法與技藝的演變無不體現著人類智慧的光芒。
參考文獻
【1】虎符.百度百科. https://baike.baidu.com/item/%E8%99%8E%E7%AC%A6/5191?fr=aladdin
【2】史記. http://so.gushiwen.org/guwen/bookv_164.aspx
【3】王力.中國古代文化常識.插圖修訂第4版.世界圖書出版公司.
作者：趙博白
責任編輯：高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