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的1001個小時
尋
城
我一生的1001個小時
文/單無
42天。
黃土高原的變形記。
沒有花，沒有雨水，只有乾裂的泥板靠在角落，能裂碎嗓子的黃土高原的冷風呼嘯著吹過，背過身去才能倖免，但是滿頭的長髮這時候就開始張牙舞爪的想要隨風而去，滿面滿面的塵土，滿面滿面的疲憊，和，滿心滿心的悲哀。
忽然覺得，在高原人家處遊玩半月後，跟著一支黃土高原地質調查隊進入高原腹地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在圖片上看到的，雖然溝壑縱橫依舊帶著一種氣勢的黃土高原，以他最最真實的面貌呈現在我的面前時，一種不由自主的戰慄和敬畏便從心底竄出襲向四肢百骸。然而懼怕的成分似乎更大一些，讓我在行進的路上只敢畏首畏尾的緊跟著調查隊行進。我大概一直行走在高處吧，不然又為什麼會產生青藏高原上那種窒息感呢？
我想過若是這裡都是平原會是怎樣，那大概就像是我生活著的華北平原一樣在此時已經農忙時候了吧；又或是這裡若是滿滿當當的全是樹又怎樣，是否會是蓊鬱如林都伊春一般；又或者東流的高山水流經這裡時，能裹挾了這黃沙而去，那我大概也能站在這高高的山崗上，跟著高原人唱一曲震裂山川的《走西口》吧，或者是曲調婉轉的《蘭花花》我也不介意。腦子裡的幻想這就已經從高原飛奔到東南西北各處了，真實的我卻還是瑟縮在扎的帳篷里，無奈的看著漸漸昏黃的天和飛揚的黃沙。
一切都像是前面重複的好幾天一樣，土色的早晨，土色的中午，土色的黃昏，和黑的嚇人的夜幕。我想給明顯粗糙的手背抹點潤膚露，卻悲催的被現實告知：還是等回去再說吧。
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我都不得不承認黃土高原其實是好看的，並且也只有大氣這樣的詞才能配得上這獨一無二的景緻。大開大合，刀劈斧鑿，火燒雲的紅和夜色的微微青色使得這裡也不是那麼的單調，沒有比這更遼闊的天空了吧，仰頭望去，斗轉星移似乎都發生在自己的眼睛裡。
第一次短期調查結束後，調查就要將採集到的樣本送回出發的營地。好像因為受到什麼委託的緣故換了條路線返回。我踩著不合腳的鞋子跟在後面，當我看到綠色的林地時活像見了鬼一般。這是海市蜃樓吧，這一定是海市蜃樓吧，我這樣催眠著自己。然而走近看，他還是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在嘲笑我活了十八年就被幾天的高原行摧殘的常識都不曉得。
林子前的屋子旁擺放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工具，護林人，大概是吧，看到我們也沒有動彈，好似睡著了一樣。
護林人一身破舊的快要看不出顏色的迷彩，坐著一個已經歪向一邊的木墩。花白的頭髮，兩眼卻還是冒著精光，就好像以前的時候還在高原上空略過的鷹，乾瘦卻霸道。
他抽著現在已經很少見到的旱煙，臉上的肌肉間好像藏著這高原的溝壑，隨著吸氣一顫一顫，拿著煙槍時不時的在腳邊的石頭喀拉上敲兩下，飄下幾點干灰。這似乎就是黃土高原的色調，除了給人帶來焦躁的土色便別無其他，連人都是帶著土色的。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老爺子面前拿出單反拍照已經成了一件讓我感到羞愧的事
在護林人的小屋喝了口熱水，看見舊跡斑斑的小方桌上擺著一盆不知名的花，極小極小的一叢，但是卻紅艷艷的，一點淡淡的褐色。我忽然不是很想知道花的名字了，畢竟不管我知道與否，它都會在這裡一直一直的活下去吧，就像外面護林人守護的那片濃綠中帶著蒼黃色的土地。
黃土，黃沙，黃河，高原人。
沒有誰會比高原人更了解這片被上天糟蹋同時又眷顧著的土地。面朝黃土被朝天的黃土高原人把血淚都撒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鮮血滋潤了這裡的土地養育了樹木和一代又一代的高原人。
行程終於結束，坐著不斷搖晃的車在顛簸的路上行進，又想吐又昏昏欲睡，睜開眼窗外已經是夜晚的霓虹和看不清稀的月亮。
恍若大夢一場。
我一生的一千零一個小時。
--- 背景音樂：宗次郎《故鄉的原風景》---
--- 編輯：她的貓 ---
--- 圖片來源網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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