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練習生背後的90後、00後女粉絲:出錢出力還走心
《偶像練習生》決賽現場 圖/視覺中國
喜歡愛豆而不出錢支持、購買周邊的粉絲有一個很不友好的稱呼——「白嫖」。
文 馬程
編輯 張慧
擠擠綽綽,上萬人,你挨著我,我挨著你,間隙都擺滿了花環與標誌牌,上面寫著「蔡徐坤,C位出道」「王子異,為你而戰」「天生偶像,Justin」,在北京初春的寒風中晃動。
這是4月6日的《偶像練習生》決賽的直播現場。「倒春寒」的北京只有9度,瞬間最大風力達7級。直播晚上8點開始,來的最早的粉絲從早上7點就在門外候場。多數粉絲在寒風中煎熬了7小時,最終經歷4次安檢,才進入直播現場。
4個月前,愛奇藝副總裁姜濱啟動這一項目時,並未想過會產生這樣大的號召力。節目後期,他反而因此受累,因為管理錄製現場的粉絲,要牽扯不少精力,甚至動用大量的安保人員。
粉絲的熱情也抬高了黃牛票的票價。主辦方不得不大開腦洞,為決賽的入場券每張貼上一張一元人民幣,只有票號和幣號對應才能入內。這意味著黃牛想造出假票,必須先造出一張假幣。
粉絲區域在主舞台兩側,共分成6個區,早到的粉絲們搶佔了距離舞台最近的位子,後來者則扛著長槍短炮和各種標語瘋狂向前涌,前排粉絲被擠得無法喘氣,叫喊、抱怨,此起彼伏,總導演不得不站出來大喊:「真不好意思說你們,向後退兩步。馬上!」
粉絲群中則有人高喊:「擠現在也不能走,一張票一萬多呢!」
然而,8點整,鑽石舞台拉開,偶像練習生們走出來的一剎那,叫喊和抱怨都變成了欣喜而滿足的尖叫。
經過4小時角逐,最終出道的男團NINE PERCENT,由蔡徐坤、陳立農、范丞丞、黃明昊(Justin)等9人組成。
《偶像練習生》決賽現場 圖/視覺中國
這一晚,全網投票數高達1.2億,出道結果在社交網站刷屏,佔據了微博熱搜前十名中的8個;決賽開始前,范冰冰和李晨把頭像換成了范丞丞,為他加油;很少露面的王思聰也出現在現場,為旗下的藝人站台。
上線以來,《偶像練習生》總共獲得了26億的播放量。上次如此驚動全國的選秀直播還是13年前的超級女聲。但從「超女」到「偶像」,跨越的不只是時間,更是一場粉絲實力的進化。這種進化的主要因素,是錢。
決賽黃牛票炒到2.5萬元
在《偶像練習生》中,粉絲有了一個新名稱——全民製作人。節目採取全程粉絲投票的制度,決定每一個選手的去留,這是「養成式」偶像培育的第一步。
最終以C位出道的蔡徐坤,是這場粉絲撒幣大戰的焦點人物。總決賽當晚,蔡徐坤獲得4647萬票,高出第二名一倍多,為兩億的總投票數貢獻了近四分之一。
與樂華娛樂、華誼兄弟、香蕉娛樂等業內知名的公司相比,作為個人練習生的蔡徐坤沒有強大的後台支持。他的先發優勢是曾參加東方衛視《星動亞洲》節目,並曾加入男團SWIN,他也因此在微博上聚集了100萬粉絲。他們自稱「IKUN」。
「坤和IKUN永遠在一起。」這是蔡徐坤在每次採訪中不斷重複的一句話。
「蔡徐坤沒有公司,沒有其他支持,只有我們了。」一位IKUN對火星試驗室記者說。決賽的全程,她雙手舉著燈板,不遺餘力地喊著「蔡徐坤,C位出道」,嗓音沙啞也不放棄。她說,因為沒有抽中決賽的門票,只好花8000元買了一張高價票。但她依然覺得很值,因為這張票在決賽當日已經漲到了2.5萬元。
《偶像練習生》決賽現場 圖/視覺中國
IKUN是個以90後和00後女生為主力的粉絲群體,並隨著節目的播出不斷壯大,並且戰鬥力驚人。據媒體統計,蔡徐坤的粉絲承包了3個榜單數據監控站,以輪博、控評、打榜做數據為主;3個負責監控偶像黑料的站,以舉報黑粉為主;19個主要的粉絲站,以產出圖片和活動應援為主;還有6個手繪博、5個視頻博、9個粉絲製圖安利博、3個文案博等。除此之外是兩個大的後援會和幾大粉絲站,如姐姐團、媽媽團等。
負責投票的青島粉絲小然坦言,在過去的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在各種活動中為蔡徐坤投票是她工作之外唯一的生活。她每天要投200組,每組10張票,周六周日幾乎全天守在電腦前。她說這算不了什麼,站內最厲害的粉絲,一天可以投2000組。「看到寫滿投票碼的文檔空掉後,心裡才能舒服一點。」利用粉絲群里的分享攻略,通過瀏覽器、小程序等手段,打投組在一小時內可以投出約300張票。
沒有公司的蔡徐坤,激起了IKUN們一種類似母性的感情。她們要保護他,愛護他,為他全力以赴,並且容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節目第一期播出後24小時,第一輪投票後得出了諸位偶像的第一次排名。蔡徐坤在台上展開手中的信封,顯示:第二位。
這次排名本不影響去留。但粉絲們揪心了。
「當時,IKUN的各個站子都炸了,緊急召開會議,站長不停在群里道歉,不斷地發誓一定盡一切努力,不讓蔡徐坤掉下第一位,一定要C位出道。」小然回憶。
IKUN各站隨後進入了戰鬥模式,組織更加有序,眾籌的數額不斷增加。此後4次公開排名,蔡徐坤都穩居第一,與第二名的票數差距也越拉越大。
據Owhat App的統計數據顯示,蔡徐坤粉絲在整個賽事期間的應援金額高達400萬。而前20名偶像練習生的50個粉絲群,應援總額高達1300萬。
蔡徐坤 圖/視覺中國
在飯圈,喜歡愛豆而不出錢支持、購買周邊,會獲得一個很不友好的稱呼——「白嫖」。粉絲們把為偶像出錢出力看做基本義務。「雖然才工作不久賺錢不多,我們都會把一部分收入拿出來應援。」小然說。這當然也遭到了家人的反對。
製作公司魚子醬文化的一位工作人員向火星試驗室透露,僅在3月23日至4月6日的決賽前投票階段,蔡徐坤的粉絲靠眾籌就獲得了80萬捐款,全部用於投票活動。「甚至很多粉絲不願意把錢花在線下應援上,一定要把錢花在投票上,出道就是唯一目的。」
而愛奇藝副總監姜濱認為這就是這檔節目的初衷。「養成的核心就是讓觀眾參與進來。這一期你投了票,下一期里就能看到反饋。」他對火星試驗室說。
為了促進粉絲的參與度和粘性,愛奇藝還推出了《偶像有新番》《泡泡讀信》《心跳時間》等短視頻節目,吸引粉絲每天收看選手的新動態,並藉此推廣愛奇藝的泡泡社交平台。
這樣的工作量需要近100名剪輯師, AB兩組,輪班製作。但與節目所獲得的影響力和經濟效益相比,這些付出頗為划算。
根據節目組的投票設計,每購買一張會員定製卡,可以獲得最多30次的投票機會,而購買一箱維他命水,則可以獲得額外的投票券碼。粉絲為了獲得最多的投票機會,傾囊而出。Owhat App數據顯示,各位練習生的粉絲募款中,絕大部分都用來購買了愛奇藝會員定製卡,其次是購買農夫山泉維他命水和線下應援投入,農夫山泉維他命水銷量因此增長了500餘倍,甚至在部分地區脫銷,需要採取限購政策。
姜濱提到,節目的另一個設計是,每期競演結束,節目組會把每位選手的直拍視頻(指始終跟隨某一選手的視頻角度)發布到官網,讓粉絲們各取所需。這個策略使得直拍的點擊量和微博超級話題一起,成了各家粉絲競爭的平台。
IKUN一度為蔡徐坤購買了70年的微博會員,連續打榜,使蔡徐坤超過了TFboys、鹿晗等千萬粉絲的明星,在微博熱門榜單上穩居第一。
粉絲們投入巨大,卻很容易滿足。
蔡徐坤
小然對蔡徐坤的「寵粉」案例如數家珍,「他穿我們送的衣服去參加比賽,把我們送的禮物當寶貝,聽我們的建議,比如我們覺得他適合染淺色的頭髮,他在下一期就馬上換了造型。」
相比蔡徐坤,很多沒有出道的練習生也擁有粉絲群。李希侃最終排名第13,他的粉絲對火星試驗室坦承,「我們愛的很卑微的,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正式的站子,大家都是號召身邊的人幫忙投票、買水,多看到一個鏡頭都很開心。」
即便如此,粉絲們成功為李希侃眾籌了60萬的應援資金,決賽階段的投票數超過5000萬。
撒幣之後,追求吸金
4個月前,《偶像練習生》的選手們大多默默無聞。
愛奇藝在廊坊大廠影視小鎮里租了一座可以容納100人住宿的「學院」,用幾百台攝像機,記錄著這場「養成實驗」。
最終排名第二位出道的陳立農,「進廠」前微博只有4個粉絲。但3個月後,他從台灣探親回來,有近萬名粉絲到現場接機。在陳立農的老闆、傳奇星娛樂的董事陳建州拍攝的畫面中,陳立農剛一出關,便有黑壓壓的一撥人狂奔過去。
陳立農
「我真得有被嚇到。」陳建州說。
「坤音娛樂」的創始人秦周懿決定入局,也是最初在英國留學時,被韓國組合BIGBANG粉絲「嚇到了」。她參加的一場巡演中,「售價50英磅一個的應援燈在開場前賣到脫銷,兩件演出服拍出了300多萬人民幣的天價」。
麥銳娛樂CEO王叢,很早就開始研究韓國的偶像製造模式,2015年,他出版了一本《韓娛經濟學》。他認為,在中國本土的養成偶像,算來算去只有TFboys,很多年輕人都去粉韓國的愛豆。國內有一塊很大的市場空白,等著填補。
空白的市場,意味著更少的經驗。蔡徐坤曾經在《星動亞洲》後隨SWIN男團出道,最後卻因為公司沒有跟進投入,成員陸續離開。對經紀公司來講,每一個練習生都是花費真金白銀打造出的,在前期培訓和後期宣傳的投入至關重要。
決賽當晚的最大贏家,是擁有3個出道名額的樂華娛樂,旗下有「樂華七子」隊長朱正廷、16歲的Justin和范冰冰的弟弟范丞丞,三人都自帶粉絲和話題粘性。
樂華娛樂備受矚目的另一個原因,是擁有一套完整的訓練生培訓體系,所有練習生都會送到韓國接受專業老師的培訓。CEO杜華曾在採訪時表示,培養一個男團,花費至少要4000萬。
受到關注的還有沒有偶像包袱的「貧民窟男團」——坤音四子,秦周懿曾透露,前期投入高達400萬,公司正在謀求融資,預計一個出道男團至少需要花費2000萬。在節目開播期間,坤音在背後做了大量的宣傳,開設微博推廣,拍攝練習生的日常,在各個平台上運營。節目播放期間,坤音娛樂在B站賬號的粉絲數飆漲到15萬,播放數超過千萬。
雖然最終有兩位練習生未能在節目中出道,但秦周懿透露,4位練習生都將於4月出道,公司已為他們量身打造了出道專輯,期待節目的熱度能帶動4人的後續發展。
公司和粉絲的投入,都是製造偶像的基礎,而通過《偶像練習生》的舞台,練習生的吸金能力得到了檢驗。節目還未結束,出道位的練習生們就拿到了包括悅詩風吟、美圖等在內多家流行品牌的代言。
這在韓國已有先例。通過韓國選秀節目《PRODUCE 101》出道的韓國男團WANNA ONE,第一年人均年收入超過3億韓元(約170萬人民幣),趕超一些經營五六年的男團,國民偶像的爆發力不可小覷。
WANNA ONE 圖/視覺中國
姜濱說,《偶像練習生》最終形成的男團NINE PERCENT,將由愛奇藝合作的經紀公司運營一年半,之後解散,回到各自的公司。「這是基於偶像長期發展的考慮,前期藉助節目的熱度,組織巡演、見面會、出專輯,後期幫助他們在原有公司得到長遠發展。」
不過,王叢認為,這樣由重金「養」成的偶像,其演藝生命可能並不長。在偶像經濟最為發達的韓國,工業化地持續向市場輸出著大量偶像藝人,其代價則是偶像團體的迭代速度也非常快,從出道到被市場遺忘,一個偶像團體的生命周期,最長也不過30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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