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志 《黃金時代》
只得一生
只得一生
羅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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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時代》是女導演許鞍華的作品，很長，接近三個小時。然而，看的過程中卻並不覺得煎熬，或許是因為乾淨溫和的電影畫面，或許是因為湯唯獨特的氣質，或許是因為電影獨有的多人敘述穿插表現形式，又或許是因為電影涉及的那個特殊的時代。總之，電影看完了。並且多種原因影響之下，蕭紅這個作家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某種獨特的印象，像是突然鮮活起來。
我叫蕭紅，1911年6月1日出生於黑龍江呼蘭縣，
1942年1月22日病逝於香港一家臨時醫院，享年31歲。
是的，《黃金時代》是一部蕭紅先生的傳記電影，多方友人直接對著鏡頭敘述，拼拼湊湊呈現出一個眾人口中的蕭紅。從東北出發，一路輾轉，蕭紅短短31歲的人生中，流離了大半個中國，期間或許有人相伴，卻似乎都成陌路。
蕭紅少年時期為追求愛情，與表哥私奔，表哥迫於壓力拋棄了她；投奔未婚夫，幾個月後，兩人欠下旅店巨款，未婚夫一家銷聲匿跡。這時候，蕭紅挺著肚子，被關在一間陰暗、狹窄、簡陋、破舊的房子里。蕭紅寫信給報館求助，宿命般等來了蕭軍，她說：「是三郎先生嗎？我正在看你的文章，我們談談。」語氣中帶有一絲小心翼翼和渴求。蕭軍掃了她一眼，隨手拿起她的字，又讀她的詩，他抬頭仔細打量著她，忽然發現這個挺著肚子頭髮凌亂面色蒼白的女人走進了他的眼睛。
蕭紅是一名女性，是一名在創作天賦上絕勝於大多數男性的女性。她的天賦在苦難中被磨礪，被顯露。和蕭軍在一起後，蕭紅誕下未婚夫的孩子，出生不久就送了人。相處久了，失去了新鮮感，蕭紅問蕭軍看上了她什麼，蕭軍說：才華。蕭紅說：如果我沒有你想像中的 才華呢？蕭軍笑笑沒說話，蕭紅點了蠟燭拿著筆，寫下小說《棄兒》。電影看到這裡的時候，我好像忽然回到了二蕭初見的時候，蕭紅小心翼翼，蕭軍不住打量，彷彿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電影中，湯唯的眼睛黑沉沉的，似乎穿透了屏幕打量著我。
電影中，忽然出現了魯迅的音信，我的心情似乎也同二蕭一樣略帶忐忑又輕輕激蕩起來。魯迅豎直的頭髮，濃重且直的眉毛和鬍鬚，似乎都和課本上那個形象重合起來，他眼神犀利，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說：「我這一生不是為了朋友而活，而是為了敵人而活。」他鼓勵蕭紅創作，給與了這個有天賦的年輕人似乎從未感受過的長輩的關懷和引導。在魯迅的鼓勵下，蕭紅寫下了成名作《生死場》。我想，蕭紅從魯迅身上大約是汲取到了父親式的堅強，還有那不因身份高低，年齡大小，性別差異而有所不同的溫和和包容。
在那個特殊時期，內憂外患，國難當頭，以魯迅為旗手的文人們多數是為了救亡救國而做文章，而蕭紅卻走著自己的路，她說：「那些人不喜歡我的小說，便說我是錯的，我是不信的，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小說家，就該有各種各樣的小說。」電影中，魯迅的夫人許廣平先生說：「我在看蕭紅的《商市街》。她這麼會寫饑寒和貧窮，饑寒和貧窮誰不曉得呢？她卻寫得如此觸目驚心。」
儘管蕭紅的文學成就早已超過蕭軍，自成一家，多數人關注的還是她感情上的諸多事宜。蕭紅和蕭軍最終還是分開了，一則蕭軍的背叛，二則兩人志不同道不合，已經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必要。
蕭紅和端木走到了一起。端木，一個相當有文化造詣卻懦弱膽小的男人。蕭紅和他擺了婚宴，懷著蕭軍的孩子。在婚宴上蕭紅說：我這樣的，遇到了端木是感激，我只想過普通夫妻的日子。武漢危急，蕭紅的朋友弄到了一張船票，來的不是身懷六甲的蕭紅，是倉皇躲閃的端木。
蕭軍背叛了，端木懦弱不可靠，曾經的表哥和未婚夫都背棄過她，蕭紅一生似乎總是遇人不淑。這是命運要將她的天賦在苦難中打磨出來嗎？那為什麼偏偏又英年早逝呢？蕭紅去世時，小說《馬伯樂》還未完成，她的生命和她的小說都戛然而止，在諸多看客的心上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印記。
蕭紅，1942年1月22日病逝於香港，享年3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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