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爸爸，「好」爸爸
清明節假期，一如往常，背著行囊上路。旅行是一種極好的精神放鬆方式，雖然是以身體的疲累為代價。
行走在路上的一種極佳狀態，是眼睛耳朵用得多，嘴巴用得少；四肢動得多，腦子動得少，與平日一樣的繁忙，感覺卻完全不同。
在路上看風景，看風物，也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這次旅行，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兩個年輕爸爸。
一個是大概五六歲的小男孩兒的爸爸。
那天去鎮江的焦山，焦山坐落在長江裡面，從景區入口過去要坐渡輪。四月的江南花顏顧盼，葉翠欲滴，遊人的數量自然可觀，等待渡輪的隊伍九曲蜿蜒。然而風和日麗，溫度適宜，人們並不急躁，緩慢前行，吹著江風，沐浴春陽，聊著閑天兒，感覺也不錯。
正怡然自得的時候，背後有輕微的騷動，聽見有人大聲抗議，「排著隊呢，擠什麼呀！」
只要是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時常會有這樣的事情，無論是什麼情形，總會有人缺乏等待的耐心，懶得回頭去看，索性把耳機里的音樂聲音調大一些。
沒過多久，忽然感覺後背被狠狠推了一下，這下條件反射地回頭了，耳機都扯得脫落下來。
「這個人也太胖了！」
我聽到一個稚嫩的氣急敗壞的聲音，原來是一個小男孩兒在我的身後，他正用力擠著我的背囊。
「哦，孩子，其實是我的包太胖了！」本來有點兒不太高興，看到小男孩兒圓圓鼓鼓的臉，挺好玩兒，就打趣了一句，想著開個玩笑就算了。
「什麼包胖，就是你胖！才擋住我了！」孩子仰起臉來大聲嚷，還是用力擠，好看的眉眼中，那股凶勁兒讓我一驚。
一個三十多歲，穿著時尚的男子站在孩子後面，用手向後拉了拉男孩兒，看長相應該是孩子的爸爸。我注視著他，但是他並不看我，笑著拍了拍男孩兒的頭，說：「你這個笨蛋，走不通了還擠什麼，你不會找到空隙再鑽嗎！」邊說邊用下巴向我的旁邊示意。
孩子有點兒沮喪的臉忽然興奮起來，說：「老爸，我來開路，向前沖啊！」話還沒有說完，已經從我旁邊鑽了過去，爸爸緊跟著過去，嘴角還揚著有點兒得意的笑容。
看著這對父子繼續在人流中向前穿行，深深嘆了口氣，這就是「上樑」不正，「下樑」不歪都難。真所謂大人是孩子的模板，孩子是大人的鏡子。
另一個，是3歲小女孩兒的爸爸。
有了高鐵後就很少乘坐普通火車了，但是出去轉悠的時候還是喜歡綠皮車，一杯咖啡，一副耳機，看著窗外的山川河流、原野民居飛馳，無論風雲雨雪，都很別緻。
這一次在卧鋪車廂，我被一家三口吸引住，一直在默默觀察著他們。
小女孩兒和媽媽一樣的齊耳短髮，母女倆臉型又很相似，所以看著很有趣兒。一上車，就有對面的奶奶逗孩子說話，知道她3歲，假日里跟著爸爸媽媽回家鄉看望祖父母。
孩子語言能力不錯，但是畢竟太小了，時不時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越過身邊的媽媽，伸著小腦袋看向外側的爸爸，爸爸就會說：「你再想一想，再說。」聲音不大，語氣中沒什麼情緒。但是小女孩兒就會很安心地想一會兒，然後繼續說話。
我覺得這個爸爸很有意思，他帶著深度近視鏡，看著很儒雅，表情比較嚴肅，基本不說話，但是周圍有誰需要幫忙的時候，他總會默默站起來搭一把手。
孩子有些無聊，又伸出小腦袋，說：「爸爸，我想看動畫片兒。」
爸爸點頭，拿出平板電腦，遞給孩子，小傢伙非常熟練地打開自己要看的動畫片，一邊叮囑媽媽說，「可以看時間啦！」孩子在屏幕前坐得很端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時不時露出非常可愛的表情，她是這旅途中最好看的風景。
大概15分鐘左右，媽媽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小姑娘揚起頭看著媽媽笑了笑，關上了電腦還給了爸爸。原來她說可以看時間了，是讓媽媽幫她計時。這孩子看動畫片是有時限的呢，能做到這一點還真是不容易！
接下來，小姑娘開始給媽媽講剛才看到的故事是什麼，母女倆一問一答的，說得很熱鬧，爸爸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偶爾給孩子提示一個詞語。因為這一家人，車廂里忽然很溫馨，我轉過頭看車窗外的夕陽，思考著什麼是幸福。
很快天色暗了下來，孩子累了也困了，有點兒鬧人，媽媽說了她幾句，就哭了起來。一邊哭，嘴巴里還不停得說著話，這時候爸爸把她抱了過來，放到膝蓋上，看著孩子的眼睛，說：「爸爸說過什麼，你記得嗎？」聲音依然低沉平穩，沒什麼情緒。
「哦，哭的時候不說話，說話的時候不哭。」小傢伙臉上還掛著淚滴，小手交握著。
「還有嗎？」
「哦，在外面的時候不要哭。」一邊說，一邊抹臉上的淚水。
爸爸拿出紙巾，開始給女兒擦眼淚，整理有些凌亂的額發，那指尖的輕柔，才是他對女兒真正的情感流露。
孩子在爸爸膝頭安靜了下來，眼皮兒開始打架，爸爸說：「你該睡覺了，去找媽媽，爸爸也睡覺，明天早上見。」孩子點點頭，抱了爸爸一下，很快睡著了。
因為職業的緣故，也因為近來總是在寫家庭教育的文章，對偶然遇到的孩子，以及帶著他們的父母比較關注。
被帶到人間的小生命，起初都那麼可愛，因為降臨的家庭不同，帶給他們生命、陪伴他們長大的人不同，才會千差萬別，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
爸爸在孩子的生命里，更多的作用是給孩子安全感，通過培養孩子的行為習慣，去塑造他們的精神世界。
陪伴是最長情的父母之愛，然而陪伴也要講方法，也要有質量，否則還真不如不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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