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仙骨無寒暑

我曾坐在西湖上，確切地說蘇堤上，腳下就是水，天上地下都是雲影天光。

映波，鎖瀾，望山，壓堤，東浦，跨虹，六橋春曉的時候，連湖中蕩漾的都是春風。這個位置望不見斷橋，於是我只能想像一千年前大雪滿湖。

知君仙骨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

知道您不受寒暑浸染，經過一千年再相逢也不過是旦暮之間而已。這是東坡離開杭州時寫的玉樓春，讀到這一句時我心裡一震，像是隔著西湖朦朧混沌的煙水裡有一個人的眉目乍現，一瞬間的凝視後消逝，可能是白素貞，聶隱娘，或者洞庭龍女。

中國的仙凡愛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劉阮入天台，總之總是沒有好結果。

《聶隱娘》的最後，若干年後女劍仙與丈夫重逢，只是「相見喜甚」，贈送丸藥占吉凶而後揮別而去終不留步，沒有纏綿也不眷戀，斬斷起來果真是劍仙手段。

也許是能活一百年的人，望不到能活千年之人的背影，只能看著她款款而來，終不留戀。

於是在這個湖上，在這一次的一千個寒暑中，有人在橋上撐開一把傘，四十八骨紫竹傘，在這個春天千條雨絲紛亂第一朵海棠花從枝頭跌落的時候，有人悄悄地動了心，只是有些人不知道這是她一千年來動的第一次心，等他知道的時候，只能站在殘雪中去看那座高塔，去想高塔下被鎮壓的那一顆心。

是否還在跳動？

又是一個一千年過去的時候，湖上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我初讀這篇文章不懂為什麼很多人都覺得這是很寂寞的文字。直到我好奇查了一下，在寫下這篇文字的十二年後，清軍南下，江南一片混沌血色，我想問張岱呢？金陵的客人呢？

他們都去哪裡了？

丹青留載說張岱入了山，晚景凄涼，至於那兩個金陵人，史書上不會有他們的名字，他們太平凡了。

於是我再看這篇文章時也就覺得很寂寞了。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當桃花扇中水袖甩開蕩漾慟哭古國的時候，西湖上新鬼煩冤舊鬼哭。

莫道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文稿｜鄭詩敘

播音｜羅 傑

審核｜胡 燚

文稿內容屬於原創

激揚文字，揮斥方遒

寫作培訓，妙筆生花

*大學生寫作培訓中心榮譽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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