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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敏艷:人間春似海

(本圖片來自網路)

一個人,一輛車,一路春色,兩旁青山軒峻,林海疊翠綿延百里外。

綠!深深淺淺,琳琳琅琅,錯錯落落,落在春的明眸里嬌而不媚,曳在春的翠湖上碧波流翠。好些時日,他們就這樣安靜在陽光的左岸,雨的右岸,看不見陽光,也品不著雨露,但這不能抹去他們心中的春,春在心間,何處不生機?

找了一處春尚未著色之空坪,停車。徒步。賞春。原是想走小徑的,喜歡小徑清風的閑逸,然而那纖細而柔軟的綠,偏要與我搶奪,曲曲折折沿路延伸。我輕嘆,有幾分婉惜,有幾分暗喜。婉惜無緣小徑闌珊的意趣,也暗喜綠意綿延,或許早已經植入路人的心間,或許是你,或許是我。

我從不刻意去尋找綠意,但生命的綠意會自己找來,我也從不刻意去塗鴉生命的色彩,但求清風路過、陽光雨露臨幸時,我依然守住初心,任自然著色,著上生命的本色。生命本色,看似平淡乏味,實則意趣盎然。世事無常,在起起落落的人生中,在明明滅滅的星火里,最質樸的本色,往往在嚴寒後的那個乍暖還寒的里子里,便以最倔強的樣子,最飽滿的熱情,述說著生命的豐盈,將自己綠成最美的姿態!

上次落村扶貧,小叩柴門無應答。門未上鎖,我推門進去,屋子很小,傳統的五井頭建築,泥磚、舊瓦,牆有裂縫,瓦有漏洞。屋裡,一張缺角的舊桌,幾把爛凳子,最值錢的恐怕就是那台老式電視機了,心裡有唏噓,眼裡有霧氣。不多時,一孩童跑進來稚氣十足地告訴我,主人在地里種百香果。復出柴門,喜見庭前架著一個大大的棚,一片蔥蔥鬱郁的百香果長勢甚喜人,上面錯落有致綴著許多百香果,有熟透的,有生的,有半生熟的,果香沁人。

正走神,一個爽朗的聲音邀請進屋,原來是農戶回來了。他看起來六十開外,黝黑削瘦,上身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軍裝,下身一條特別寬大的運動褲,褲管大得出奇,仿若其內無物。我隨著他進屋,瞥見他走路的姿態有點不自然。回屋,他叫我稍等片刻,便進房,有輕語,但不清晰。良久,他復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老伴中風卧床,兩個孩子讀大學,一個孩子剛碩士畢業。他,當年在戰場上失去了雙腿。談起這些,他彷彿跟人寒暄天氣冷暖,我內心波濤起伏,眸里儘是潮霧。我極為自責,只因來前沒有做足功課,當真實赤祼祼展現在我眼前時,沒有足夠堅強的心去面對。然而農戶依然爽朗,他說,他今年要種植一片百香果,希望在資金上可以爭取到政府的扶持。他說,他相信,生活會好起來的。他說這些時,眼睛生動起來,生氣盎然,彷彿眼裡住著春天。我四下環顧,發現天井的石板縫上,居然長著綠草,縱然不知名,也已動人。廳堂門口有對聯「陋室無物接雅士,情懷在胸迎嘉朋」。這個家,看似毫無春色,實則處處春色。

任思想神遊片刻,我改走青石板鋪著的小道——我向來憐惜那些纖而不弱的綠。青石板上覆上苔痕,如琴鍵,一下一下,扣出古老的旋律,在靜寂的山野里,悠悠揚揚,音符是青石搭新苔,是鳥鳴驚桃色,是疏葉剪春風。此刻,無言已脈脈,不語亦瀟瀟,所有皆在旋律里,所有皆在旋律外。清風回徑,偶有葉落空山,轉角處,抬頭欣見老枝新綠。這綠,許是春的禮節,是樹的嫁紗,是枝的簪釵。娉娉婷婷,千姿百態。在春的眉眼裡枝枝蔓蔓,盈盈笑語。萬物中,或許綠是最具靈性的,它知道什麼時候該鮮亮,什麼時候該沉寂,為了春日的滴翠,它在寒冬里斂容,卸妝,積蓄以待。當春回大地,它便第一個欣然響應。春醒著,草兒醒著,葉片醒著,所有皆醒,獨我於風中沉醉。

向來比較欣賞沉穩與內斂,說話悠著點兒,做事穩著點兒,不浮躁不張揚。而這綠,這靈魂的綠,素簡而清麗,含蓄而優雅,內斂而豐盈;在萬紫千紅的背面,簡單而安靜,不爭不奪,不緊不慢,在自己的空間,按著自己的節奏,不負春風不負雨露。一位老爺爺坐在一塊大石上,肩上斜挎一個小提琴,正在全貫注地拉著手中的二胡,似乎有一個音階把握不好,他重複了十幾次,重複後沉思,沉思後再重複……他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這天地間,只剩下他和二胡,他在他們的世界裡意興盎然。最後一次彈完整個曲調,他終於抬起頭凝神看遠方,我驚覺他是那樣老——兩頰深陷,牙齒都掉光了,但精神矍鑠。他顯然還沉浸在他的世界裡,自個兒笑了。那未知的遠方,定然枝繁葉茂,四季常青,那漸漸舒展的鮮亮的綠色里,興許還有個夢,關於青春,關於夢想。

遠處的石階上,一個小姑娘正在寫生,淡粉的春裝,素簡,嫻靜。如靈魂里住著雪,乾淨而純潔。她的畫肯定無愧於一場春風,無愧於亘古之春,該長芽的長芽,該抽枝的抽枝,該吐芳的吐芳。左手拈花,右手落筆,落筆為春,收筆為秋,畫畫最高境界莫過於此吧。人要在塵世里,畫自己的畫,該落筆的時候不猶豫,該收筆的時候要果斷,素簡或濃墨,簡筆或工筆,盡可自己把握。

「人間春似海,寂寞愛山家。」時間安排好了,與春邂逅,便要與冬告別。春知我意,開了一扇木格窗,林泉風月,一樣不少。我對這個養眼的小姑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便是人間春色,疏淡清麗,山林獨妍。不想驚動她,卻又無法抗拒她的魅力,便用相機記錄下這份靜美。輕聲走至近旁,我大吃一驚——畫上,一個拉二胡的老人,一個聽眾。畫的主題是:「人間春似海,寂寞愛山家」。

彭敏艷,80後鄉村女教師,栽桃種李十載有餘,自幼與文字結下不解之緣。習慣用手中的筆,詮釋世界的真與純,期待將塵世最美的風景,慢悠悠地鋪開。作品見於《內蒙古日報》《洛清江文藝》《荷塘月》等。

跑馬溜溜的山上

 中國輕音樂(三)

中央樂團;上海樂團;太平洋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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