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齡人「拋棄」以後，顏回是如何逆襲的？

文/羊城派記者 謝楊柳

一

在孔門，顏回是一個被同齡人遠遠拋棄的loser。

一門師兄弟中，政治學出身的大師兄子路最先嶄露頭角。早在周遊列國前，他就在魯國當上了季氏宰。不僅輔助初任魯相的孔子成功削弱了權臣「三桓」的勢力，還在周遊列國中擔任孔門的保衛科科長。

子路 電影《孔子》劇照

如果說子路比顏回年長21歲，不算同齡人。那麼，比顏回還小一歲的子貢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子貢是孔門數一數二的學霸，專業橫跨修辭學、經濟學、外交學、管理學，除了修辭學稍遜於孔門首席段子手宰予外，其它專業都是全校第一。

光做學霸還不夠，子貢積極到各國政府實習，談笑間強晉、存魯，腹黑處亂齊、滅吳，在各大諸侯間縱橫捭闔。此外，他還努力在校創業，踐行產學研結合的辦學方針，一不小心就成了天下巨富，在福布斯排行榜上僅次於陶朱公范蠡。

子貢 電視劇《孔子春秋》劇照

你可能說，子路、子貢都是大神級校友，總不能都跟他倆比。但我們的顏回同學，就是面對其他同寢室、上下鋪的師兄弟，也只有頂禮膜拜的份兒。

比如，政治學系的冉求僅比顏回年長一歲，就以大師兄為榜樣，在魯國出任季氏宰，率領魯國士卒打敗強大的齊國，打破了齊軍不可戰勝的神話。而與顏回同齡同專業的子賤、子羔，也分別官拜單父宰、費郈宰。

冉求畫像

不僅被同齡人拋棄，連年紀遠較顏回小的低年級師弟，都已經紛紛高就。

因生了張醜臉被孔子整天嫌棄的澹臺滅明，早已自立門戶，門下弟子三百，儼然可與孔門分庭抗禮。在嚴峻的就業形勢下，中文系畢業的子游、子夏分別當上了武城宰和西河教授。尤其是子夏，還成功忽悠了魏文侯，成為一代帝師。

最羞恥的是，曾被孔子罵為「朽木不可雕」的千古第一學渣宰予，都已官拜臨淄大夫。

古畫《宰予晝寢圖》

二

相比創業有成、就業有道的師兄弟們，顏回和他的父親顏路一樣，一生都是家徒四壁的窮學生，同時也是遵規守距的好學生。

作為農村出身的窮小子，顏回考上大學、拜入孔門後，既沒有過上逃課撩妹的頹廢生活，也沒有加入形形色色的大學社團，而是每天帶著小本本認認真真坐在教室最前排，似懂非懂地聽老師講課。

但是，當睡上鋪的冉求喊著「男人就要像子路」的口號拉他去健身，當隔壁寢室的宰予每天打瞌睡還能贏得「列國辯論大賽」一等獎，當低年級的子游、子夏組建「孔門文學社」邀他加入……他心裡是迷茫的。

為什麼只有我沒有興趣愛好和專業特長？憑什麼他們整天吃喝玩樂還那麼「陳獨秀」？難道我的大學和青春就只能如此黯淡苦悶？是不是我已經被同齡人拋棄了？顏回開始意志消沉，專業績點一路下滑。

這時候，老師孔子投來善意和理解的目光：「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這有意無意的一句話激發了他對真理的渴求。不僅如此，老師還當著全班人的面表揚他：「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與！」

電影《孔子》劇照

儘管被強行打了一針雞血，顏回仍然無法找到自己的立身之本，在泡館記筆記走學霸路線的同時，仍然十分困惑。直到有一天，孔子當眾評價子貢「汝器也」，意思是你小子將來必成大器。子貢志得意滿，收到了更多女同學的情書。

但顏回心裡犯起了嘀咕：這好像並不符合老師平時講述的君子之道……於是，他翻開小本本，找到了老師在入學典禮上演講的主題——「君子不器」。

從此，顏回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再怎麼去健身房，也比不上天生神力的冉求；再怎麼練嘴皮子，也說不過滿嘴跑火車的宰予；再怎麼背《詩經》，也不如文采斐然的子游、子夏。他們的成功就算可以複製，也沒處粘貼啊！

電影《孔子》劇照

三

他決定做一個像老師那樣的真正的「君子」。相比學霸路線，走君子路線更考驗人。

當另一位學問家少正卯在孔門隔壁開班授徒，「封侯拜相只需要三天時間」、「教你如何成為范蠡那樣的男人」、「你距離成功只差一節『少正卯精品課』」……師兄弟們紛紛被這些廣告吸引前去，唯有顏回巋然不動。

古畫《孔子授業圖》

當一門師兄弟周遊列國、厄於陳蔡，好幾天沒進食，孔子卻在樹下悠然彈琴，子路、子貢等相繼不滿而發難，紛紛表示要「散夥各回高老莊」。只有顏回認真欣賞著琴聲，並安慰老師：「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

看著顏回那堅定而呆萌的神情，孔子欣慰地說：「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

艱苦的周遊歲月一晃而過，轉眼到了畢業季，各位師兄弟紛紛奔赴列國高居要職，孔子也端起保溫杯退出了教育一線。唯有顏回，仍然奔走在追求真理的路上，即使簞食瓢飲、身居陋巷，也覺得其樂無窮。

電影《孔子》劇照

然而，多年的窮困生活令他過度早衰，不到三十就已經白髮叢生。終於，在四十歲那年，他死在了追求君子之道的路上。

孔子聽說這一消息，忍不住失禮痛哭：天亡我，天亡我！後來，孔子評選「孔門十大傑出校友」（孔門十哲），排在首位的既不是縱橫列國、富甲天下的子貢，也不是勇冠三軍、名聞諸侯的冉求，而是落拓鄉野、一文不名的顏回。

古畫《孔門十哲圖》局部

對於這一排名，連子貢都沒有什麼異議。多年以後，孔子問子貢：你和顏回比，誰更成功？子貢想都沒想，直接回答：我哪裡敢跟顏回比！孔子感嘆著說：何止是你，連我都不如他啊！

這就是顏回，一個在《論語》中不太被我們欣賞的人，一個被他的同齡人遠遠「拋棄」的人。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生活中的loser，卻在後世被譽為「復聖」，鼓舞著一代代正直之士追尋君子之道。

電影《孔子》劇照

你還能說，他被同齡人拋棄了嗎？（更多新聞資訊，請關注羊城派 pai.ycwb.com）

來源｜羊城派

責編｜盧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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