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氣泡豬肝釣甲魚

家鄉的池塘和河浜，是甲魚生長的好地方。小時候，我們走過池塘時，常常能看到池塘邊倒下的楊樹桿上，有甲魚在曬太陽，待人走近時，它向下一滾，鑽進水裡就不見了。每當我午後提著魚叉轉悠時，也總能看到草叢中的甲魚，在水面上露出尖尖的鼻子，雙眼緊盯著你，四隻腳踩水的動作清晰可見。但只要我用魚叉對準它，還沒來得及放叉，它又一個翻身鑽進水底。

甲魚對於我們來說，既喜愛又害怕。喜愛的是它味道鮮美，害怕的是它很兇猛，捉住它時，始終處於對抗狀態，並且一旦被它咬到，死活不肯鬆口，直到將它放進水中才會鬆口逃走。家鄉人偶爾在車水干塘時見到甲魚，一般都不去睬它。但小河浜里的漁船上，卻有能人專門逮甲魚，我們稱作「觀氣泡逮甲魚法」。

那逮甲魚的「能人」並不經常來我們這裡，但每次來時，總要在我們村莊附近的池塘邊轉悠好幾天，捉走幾十隻甲魚才再到別處去。那能人第一天來時，只扛一把魚叉，每到一池塘，就站在邊上不斷掃視水面，然後用魚叉擊水，這兒打幾下，換個地方再打幾下，打完後又停下來掃視水面，一次需要十幾分鐘。

我們跟在後面，想看他究竟要幹什麼？能人從這個池塘跑到另一個池塘，有的池塘只看上一眼就跑過去了，有的池塘要逗留很久，打水的次數也很多。整整一兩天，他都是這樣。我們覺得好奇，就回去問大人，原來這是在偵察池塘中有沒有甲魚，馬上就要開始逮甲魚啦。

真的，到了第三天下午，我放學回家，見山地中的池塘邊站著一群孩子，還有幾個大人。池塘中有一根竹竿在晃動，我急忙丟下書包，提著草籃，拿上鐮刀奔了過去。那能人踩著木盆，手裡提著魚叉，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池塘水面，過一會兒撐著木盆來到池塘的一角，用魚叉猛地向下一叉，魚叉一直叉到池塘底。他用手輕輕掂了一下，又用雙手用力向下猛按幾下，當他把魚叉提出水面時，一隻大甲魚正在魚叉上拚命掙扎，頭伸得老長，咬住魚叉不鬆口，四隻腳在空中揮舞著。岸邊響起了一片歡呼聲，哇！又逮到一隻！那人捉到甲魚就收拾東西上了岸，邊上的小夥伴告訴我，在這個池塘，這已經是第三隻了。那人扛著木盆，提著魚簍從我身邊走過，我扒住魚簍一看，這麼多，足足有十幾隻！後來，據小夥伴講，那個捉甲魚的人從我們山村的池塘里逮走了幾十隻甲魚，只只都在一斤以上。

漸漸長大後，我就對這捉甲魚的方法有所理解了。原來，甲魚雖然是水生動物，但不能像魚一樣永遠在水中呼吸。每隔十幾分鐘，它就要偷偷到水面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或者吹個氣泡換氣，這樣就暴露了它的影蹤。捉甲魚的人也有個規矩，不捉小甲魚，不在甲魚產卵時捕捉，否則會砸掉自己的飯碗。而如何觀察池塘里有無甲魚，又如何下手用魚叉叉住甲魚，則是祖傳的手藝，只傳給自己兒子。

我們平時也能看到池塘里有氣泡冒出來，只知道魚兒會冒氣泡，河泥會冒氣泡，水草爛了也會冒氣泡，卻不知道甲魚也會冒氣泡。在這眾多種類的氣泡中，要判斷出哪些是甲魚冒出的氣泡，並根據氣泡多少大小來判斷出甲魚的多少和大小，這就是祖傳的手藝了。還有，魚叉一叉叉下去，十拿九穩的功夫，也決非一朝一夕能練就的。

有時候，這些捕甲魚者也會用豬肝釣甲魚，原來，有些經驗豐富的老甲魚往往會躲過氣泡逮甲魚，但捕捉者在偵察時就清楚一池塘有多少只大甲魚，叉到的甲魚就改用臭豬肝釣。臭豬肝下到水裡，氣味迅速傳遍周遭水域，不用多久，甲魚就趕過來覓食了。豬肝釣甲魚的成功率很高，這是因為捕捉者心裡有目標，不亂下釣，也不多待時，釣到就立刻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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