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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名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是如何誕生的?

這世上, 沒有彼岸花開, 沒有西樓月滿。有的只是殘照如水, 有的只是流水落花。

九百多年前,大文豪蘇軾的那首膾炙人口的《水調歌頭》流傳至今,仍能掀起多少人的思親情,那麼它是如何誕生的呢?下面的故事會告訴你答案。

我們害怕離別, 卻又總是不懂珍惜。我們期盼相逢, 卻又總是各自天涯。

長亭短亭邊, 斜陽晚風裡, 站著無數落寞的身影。 濁酒幾杯, 醉了西風, 卻醉不了離別的悲悲切切。 於是, 人們只能醒著, 看離人漸行漸遠,驀然間淚水成霜。 剎那的黯然銷魂, 其實就是長久的別恨悠悠。 畢竟, 關山迢遞; 畢竟, 世事無常。

所有的人, 來到世間, 都只如飄絮, 行蹤難定。 無論高低貴賤, 都不過是, 東西南北的漂泊, 冬夏春秋的零落。 心境恬淡的, 還能在聚散之間種幾片花草, 清歡獨自; 心境凄涼的, 便只能在來去之間看花謝雲走, 荒度流光。

蘇軾終於離開了京城。 這是熙寧四年(1071年) 夏天。 那個充斥著牛鬼蛇神和血腥氣味的地方, 讓他過得很不快活。 他不喜歡拘束, 更不喜歡紛擾。 所以, 他走得很乾脆。 無需向誰告別, 靜悄悄地離開, 在某個黎明或者黃昏。 如果說京城還有值得他懷念的東西, 大概就是他與歐陽修把酒東風傾談世事的那些時光。此時, 蘇轍在陳州任職。 陳州位於京城東南七八十里, 在蘇軾的行程之中。 蘇軾正好趁此機會與弟弟團聚, 在那裡住了多日, 從七月開始, 直到過完了中秋節, 蘇軾才離開陳州。 蘇轍為官也是兩袖清風, 家裡很是簡陋。 偏偏蘇轍個頭高, 於是蘇軾就寫了兩句詩取笑弟弟: 常時低頭誦經史, 忽然欠伸屋打頭。

蘇軾的可愛之處就在於, 不僅能吟詩作賦, 不僅性情率真曠達, 而且還總能以幽默調侃人生。 他是個有情懷的人, 也是個有情趣的人。 所以,儘管世事艱難, 儘管人生蕭瑟, 他卻能活出屬於他的那份自在。退隱的張方平此時也住在陳州。 那段日子, 他常常來蘇轍家裡, 與他們飲酒賦詩。 據說, 張方平飲酒甚是豪爽, 他很少說要喝多少杯, 倒是常

說要喝多少天。 蘇軾的說法是, 自己酒量平平, 但並不因酒量小而戒酒。相反, 他喜歡舉杯對月的趣味。 畢竟, 他是詩人, 若有詩而無酒, 那必是莫大的缺憾。

幾杯酒, 幾行詩, 裹挾著幾抹月色或幾縷浮雲。

便有無邊的悠悠蕩蕩。 這樣的醉意, 才配得上世事如夢。

蘇軾與蘇轍, 長相和氣質都大相徑庭。 蘇轍個子較高, 面孔圓潤; 蘇軾比較結實, 骨肉均勻, 眼神清澈, 留著不羈的鬍鬚。 兄弟兩人雖然政見相同, 個性卻是迥異。 蘇轍沉穩內斂, 少言寡語; 蘇軾則是豪放快意, 心直口快。 朋友們喜歡蘇轍的沉穩, 也喜歡蘇軾的直率, 不過他們大都害怕蘇軾毫無顧忌的戲謔。 就文章而言, 蘇軾的文章華美輕快, 行雲流水; 蘇轍則是冷靜充實, 厚重深沉。

無論怎樣, 那是最快樂的日子。 在蘇軾的人生中, 像這樣毫無掛礙的快樂很少。 夕陽之下, 細雨之前, 兄弟兩人談笑風生, 不需防備和掩飾,只是盡情地說著歲月浮生。 偶爾去湖中划船, 偶爾去郊野散步, 有酒有詩, 有兄弟相伴, 蘇軾徹底忘卻了官場的陰雲密布。

蘇軾喜歡的, 是這樣簡單的快樂。 溪邊或者堤岸, 風前或者雨前, 甚至也不需要這些, 只是草廬茅屋, 無俗事羈絆, 無俗人侵擾, 他便能以詩人的情懷製造快樂。

其實, 快樂原本簡單, 不在遠方, 不在彼岸。

不在玉盤珍饈里, 不在錦衣華服里, 而在我們的心境里。

同樣的畫面, 剎那的領悟, 便能從悲傷走向歡喜。

當然, 有時候飲酒談笑的時候, 蘇轍也會對蘇軾苦心相勸。 蘇軾是個心直口快毫無戒備之心的人, 他總是喜歡在作品裡或者客人面前坦白地說出自己的心思。 站在遠處的我們, 自然喜歡他這樣的真性情。 但是在官場歲月里, 這樣的性格很容易引起禍端。 蘇轍非常了解自己的兄長, 他多次勸蘇軾盡量保持沉默。

蘇軾大概是答應了, 但他心裡清楚, 骨子裡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 他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人, 看見什麼事情不對, 總是覺得不吐不快。 蘇轍勸他說, 要了解說話的對象, 有的人可以推心置腹, 有的人只能點到為止; 有的人可以縱論天下, 有的人只能閑話家常。

談起給皇帝上萬言書的事, 蘇軾說, 他其實也很擔心, 覺得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他的好友晁端彥也勸他三思而後行。 但他還是選擇了站出來,毫無保留地說出想說的話。 他說, 那是他的職責。 或許, 作為讀書人, 也該有這般勇氣。

在那樣風雨飄搖的情形下, 許多人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去過問朝堂上的是非, 他卻坦然地走到了風口浪尖。 他的四方, 那些看不清楚的角落裡, 到處都是暗箭, 等著置他於死地。 幸好, 他只是被貶謫。 幾分傻氣, 幾分天真; 幾分正直, 幾分勇敢。 這就是官場中的蘇軾。

蘇轍其實也清楚, 無論如何勸說, 他這個兄長都很難變成個沉默著明哲保身的人。 於是, 他又對蘇軾說, 空閑的時候, 日子會變長, 若總有閑情, 七十歲的人生便彷彿活了百歲。 他是希望, 蘇軾能做個閑人。 換句話說, 就是少管閑事。 蘇軾明白弟弟的苦心, 卻也只能勉強答應。 許多事情, 他是不允許自己沉默以對的。

他的世界裡, 沒有躲避和緘默, 有的是直面風雲變幻。

他就是這樣, 坦坦蕩蕩地活在世間。 該沉醉就沉醉, 該放肆就放肆。

蘇軾的形象就該是這樣。 戰戰兢兢, 唯唯諾諾, 不是他; 悲悲切切,凄凄慘慘, 不是他。 自然地, 虛情假意, 溜須拍馬, 更不是他。 於宦海深處, 於蒼涼人世, 乘舟而過, 洒脫自如, 這才是蘇軾該有的氣質。

滄海遼闊, 世事蒼茫。 每個人都需要自己泅渡流年。

與其尋尋覓覓, 不如將自己變成扁舟。

風雨中的洗禮, 總比畏縮不前來得痛快。

這個中秋節, 蘇東坡始終記得清楚。 月明之夜, 全家歡聚, 其樂融融。 那晚, 兄弟兩人抵足而眠, 仍是談笑不斷。 他們, 既是兄弟, 也是知己。 冷暖與悲喜, 不用多言, 彼此都知道。 不過, 蘇軾已在這裡停留了月余, 不久之後即將起程。 於是, 歡喜的中秋之夜, 平添了幾分傷感。

五年以後, 同樣的中秋夜, 他們卻只能遙望明月, 隔著夜空思念兄弟。 那日, 蘇軾喝了很多酒, 從夜晚喝到凌晨, 醉意闌珊的時候, 他又憶起了五年前的那個歡聚的夜晚。 於是, 帶著些許凄涼, 他寫下了那首《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 低綺戶, 照無眠。

不應有恨, 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中秋之後, 離別的日子終於還是到來了。 誰都不喜歡離別, 但是偏偏, 這世上每個剎那, 都有離別在上演。 沒有隻開不敗之花, 沒有隻聚不散之緣。 該來的未必會來, 該去的卻總是要去。 莫說相聚時光, 縱是萬里河山, 該破碎的時候也是無可奈何。

蘇轍將蘇軾送到潁州, 也就是安徽阜陽。 那裡, 歐陽修過著安閑散淡的日子。 他和蘇軾性情相投, 雖年歲懸殊卻相交甚歡。 蘇軾在阜陽住了半個多月, 與那個樂山樂水的醉翁詩酒唱和, 過得很是愜意。 蘇轍伴在旁邊, 他話不多, 但見兄長歡喜, 他也欣然。

可惜, 日子匆忙, 蘇軾又要上路了。 歐陽修深知蘇軾的脾氣, 少不了叮囑幾句。 蘇軾答應著, 作別自己的老師和弟弟。 他有些感傷, 畢竟, 歐陽修已年近古稀; 畢竟, 每場離別都可能是永別。 事實上, 第二年歐陽修就去世了。 沒想到, 這次離別, 竟然真的是永別! 不久之後, 蘇軾寫了兩首詩, 其中一首是這樣的:

近別不改容, 遠別涕沾胸。

咫尺不相見, 實與千里同。

人生無離別, 誰知恩愛重。

始我來宛丘, 牽衣舞兒童。

便知有此恨, 留我過秋風。

秋風亦已過, 別恨終無窮。

問我何年歸, 我言歲在東。

離合既循環, 憂喜迭相攻。

悟此長太息, 我生如飛蓬。

多憂發早白, 不見六一翁。

千里搭長棚,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就像杜甫詩中所寫, 人生不相見, 動如參與商。 相聚總是匆忙的, 離別卻可以是永恆的。 我們也可以樂觀地說, 離別是相聚的開始。 但是, 世事如冰, 離別之後, 是否能重逢,誰都不知道。

這世上, 沒有彼岸花開, 沒有西樓月滿。

有的只是殘照如水, 有的只是流水落花。

作者:隨園散人,畢業於北京航空航天大學,詩人,散文作家,曾出版多本暢銷書《半生煙雨,半世落花:李清照傳》、《當倉央嘉措遇見納蘭若容》等。來源《心安即是歸處:蘇軾傳》,經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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