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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會東:清代地圖中的西域觀 ——基於清准俄歐地圖交流的考察

原標題:席會東:清代地圖中的西域觀 ——基於清准俄歐地圖交流的考察



古地圖不僅是古代地理狀況的反映,也是政治權力和地理觀念的表達。清代歷經康雍乾三朝,最終平定準噶爾汗國與大小和卓叛亂,統一天山南北,設置伊犁將軍,實現了清朝中央政府對新疆的全面管轄。在此期間,康熙帝和乾隆帝分別委派歐洲耶穌會士和清朝官員,採用西方近代測繪技術測繪西域,並用經緯網坐標和桑遜投影法繪製《皇輿全覽圖》和《乾隆內府輿圖》中的西域,表現了清代西域的現實情形,反映了元明以來西域蒙古化和突厥化的狀況。雍正、乾隆年間,受清朝測繪的影響以及俄羅斯和清朝征戰、劃界的需要,割據西域的蒙古準噶爾汗國也開始用托忒蒙文繪製《準噶爾汗國圖》,反映準噶爾汗國以西域為中心的疆域觀。從乾隆年間開始,除了清廷實測之圖外,清朝官員和學者開始編繪《西域圖志》等新疆圖籍,這些圖籍往往採用中國傳統繪法並將清代地名與漢唐地名一併標註,突出新疆的台站體系和新建政區,表現清朝對新疆的軍事控制和行政管轄。

一清前中期的西域測繪與新疆構建


清前中期,由西方傳教士領銜、採用西方近代三角測量法測量和桑遜投影法繪製的《皇輿全覽圖》系列輿圖中,西域多繪注蒙古語和滿語地名,而清朝官員和學者私人所繪的西域地圖則基本保留漢唐西域地名。隨著清代對西域統轄的強化,大量西域圖集開始出現,而且清代地圖中山川、政區和交通的表現精度也大為提高。


在完成中國的統一大業之後,康熙帝就將全國疆域政區的測繪提上議事日程,並將其作為康熙中後期的施政重點。康熙四十七年至五十七年(1708-1718年)間,康熙帝親自主持,由西方耶穌會士白晉(Joach Bouvet)、雷孝思(Jean-Bapitiste Regis)、杜德美(Pierre Jartoux)、山遙瞻(Guillaume Fabre Bonjour)、湯尚賢(Pierre Vincent de Tarte)、費隱(Xavier Ehrenbert Fridelli)、麥大成(Jean Francisco Cardoso)等率領中方測繪人員,用西方三角測量法實地測量經緯度,並用正弦曲線等面積偽圓柱投影法繪製而成全國疆域政區總圖《皇輿全覽圖》[1],至少有9種刻本和3種繪本傳世[2],是18世紀以來歐洲繪製亞洲和中國地圖的底圖,在中國地圖史和中外地圖交流史上都具有重要地位。


康熙《皇輿全覽圖》[3]中描繪今東疆哈密簡況的《哈密全圖》是康熙五十年至五十一年(1711-1712年)間,法國耶穌會士杜德美(Jartoux)、法國耶穌會士潘如(Boujour)和奧地利耶穌會士費隱(Fridelli)率領中外人員測繪完成的,現有康熙分幅木刻版和彩色摹繪本兩種單幅漢文本,以及康熙木刻和銅刻兩種滿漢文刻本傳世。而描繪哈密地區的詳圖《哈密噶思圖》與從吐魯番到喀什地區的《雜旺阿爾布灘圖》(即《策旺阿拉布坦圖》),則是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由費隱測繪而成的。兩圖分別繪注西域東部和中西部的山川、湖泊、城鎮,圖中的地名幾乎全部是蒙古語和滿語,而且與蒙元時代的蒙語地名多有不同,更標繪了許多以前地圖中從未有過的小地名和新地名。兩圖第一次採用西方近代測量法和經緯網坐標系,較為翔實而準確地繪出了清代西域的現實地理情形,塑造了一個「西域」的地理形象。其銅刻拼接版中的西域地名全用滿文標註,彰顯了清前中期清人將西域視為關外、與中原漢地不同的地理觀。

《雍正十排皇輿全圖》是雍正三年(1725年)在康熙《皇輿全覽圖》的基礎上,結合新辟苗疆、改土歸流、平定準噶爾、與俄國訂立西北界約、改革政區的實際情況及海外輿圖新資料補充修訂而成的。其嘉峪關以西的西域部分全用滿文註記,遠達黑海與地中海一帶,較《皇輿全覽圖》範圍大為擴展,並更正、增加了一些地名,用虛線繪出了中原通往西域各地的交通道路,但因其採用西方投影測繪的經緯度與中國傳統的計里畫方相結合的方格網坐標,使其誤差較大。事實上,雍正朝與俄羅斯就中亞和西伯利亞都曾經進行過劃界談判,清廷完全掌握中亞和西伯利亞不少地方都淪為沙俄控制的事實,但卻仍將其繪入《雍正十排皇輿全圖》之中。相較於康熙《皇輿全覽圖》所體現的科學精神和求實態度, 《雍正十排皇輿全圖》多了繪圖技術上的中西調和取向、政治和疆域觀念上的天朝一統思想。


《乾隆內府輿圖》(又名《乾隆十三排圖》)是在康熙《皇輿全覽圖》和《雍正十排皇輿全圖》基礎上,於乾隆二十年至二十六年(1755-1761年)增補西域、吐蕃新測繪的資料編繪而成的。該圖範圍東北至薩哈林島(庫頁島),北至北冰洋,南至印度洋,西至波羅的海、地中海和紅海,東至東海,比康熙《皇輿全覽圖》描繪的地理範圍大一倍以上,是當時的亞洲全圖,表現了清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一統」的疆域觀。


乾隆年間的西域大測繪是在平定北疆準噶爾和南疆回部的背景下進行的。乾隆二十年(1755年)平定準部後,乾隆帝就指示群臣採用實地考察採訪與文獻考證結合的雙重證據法來收集西域資料[4]。其後乾隆又命何國宗、明安圖、奴三、富德等人率西藏喇嘛及歐洲耶穌會士入疆測繪準噶爾地區,將其繪入《皇輿全圖》,納入清朝的疆域版圖,彰顯清朝天下一統的的豐功偉業[5]。乾隆年間的西域測繪分兩次完成:第一次開始於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二月,由何國宗總負責測繪,從巴里坤分南、北兩路,北路由努三、明安圖、傅作霖(Felix da Rocha)等負責,測繪天山北麓至伊犁地區;南路由何國宗、哈清阿、高慎思(Joseph d"Espinha)負責,測繪吐魯番地區。這次測繪於當年十月結束;第二次主要測繪南疆、中亞,開始於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五月,由明安圖、德保、烏林泰及歐洲耶穌會士傅作霖、高慎思、劉松齡(Augustine Hallerstein)等人前往今新疆、中亞地區進行測繪。通過兩次測繪,清政府獲取了哈密以西、巴爾喀什湖以東、天山南北兩路廣大地區90餘處的經緯度數據,因此該圖中西域部分地名的密度和準度都要高於《皇輿全覽圖》和《雍正十排皇輿全圖》。宋君榮(Antonius Goubil)又提供了中亞地區的地理資料,蔣友仁(Michel Benoist)綜合上述數據和資料,於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鐫刻為「皇輿全圖」銅版[6]。在編繪《乾隆內府輿圖》的同時,乾隆帝還命劉統勛、何國宗等人在實地考察和文獻考證的基礎上編繪《西域圖志》,系統梳理西域歷史地理,採用傳統繪法編繪西域地圖,體現了西域地圖向傳統的復歸。


在全面掌控新疆的基礎上,清廷在新疆建立起完善的台站體系和駐防體系,並陸續設置政區、營建城池。《乾隆內府輿圖》在滿語、蒙古語、突厥語林立的新疆地區突出標繪了迪化城(今烏魯木齊市)、景化城(今呼圖壁縣),伊犁地區的寧遠城(今伊寧)、惠遠城(今霍城縣惠遠鎮)、綏定城(今霍城縣水定鎮)、惠寧城(今伊寧市巴彥岱鎮)、瞻德城(今霍城縣清水河鎮)、廣仁城(今霍城縣蘆草溝)、拱宸城(今霍城縣西兵團第四師62團場駐地)、熙春城(今伊寧市西城盤子)等新建漢語城池,並用象形符號放大繪製了多方乾隆皇帝的御制碑,彰顯了清王朝和乾隆帝開拓新疆的文治武功與教化「番夷」、鎮撫邊疆的政治雄心。在此,地圖成為疆域的標識與權力的象徵,乾隆帝通過地圖語言表現了他「開拓萬里回疆」、實現大清一統的文治武功。而且,從乾隆朝開始,「一統」或「萬年一統」成為全國疆域圖的主要名稱。


二準噶爾蒙古文《準噶爾汗國圖》中的西域中心觀

雄踞北疆的準噶爾汗國曾經是西域一個強大的地方政權,在清朝西征和沙俄東進的背景下,準噶爾汗國國勢日益窮蹙,最終在康熙、雍正和乾隆皇帝的持續征討下覆亡。在與清朝和沙俄交往、交戰和邊界交涉的過程中,準噶爾汗國受到清朝和沙俄的雙重影響,開始用蒙古文繪製其疆域圖。


在康熙晚期(約1713-1719年間)同清朝交戰的過程中,準噶爾琿台吉策妄阿拉布坦在今巴里坤或吐魯番從清朝軍隊處繳獲了兩幅地圖:第一幅是刻印版「切線與割線地圖」;第二幅是繪本西域圖,該圖上南下北,左東右西,採用沿入疆主要道路兩側分別正向和倒置兩種方向的「對景法」,用滿文和藏文兩種文字,繪注肅州至吐魯番(也即今甘肅西部至新疆東部)一帶的地理情形。準噶爾人用托忒蒙古文對後一幅圖進行了翻譯標註,全圖共有地名536個[7]。根據獲取時間和地圖形式推斷,第一幅刻版圖應該就是前文所述康熙五十七年刻印的《皇輿全覽圖》中的《雜旺阿爾布灘圖》,第二幅圖有可能就是康熙五十三年至五十六年間,由喇嘛楚兒沁藏布、蘭木占巴與理藩院主事勝住繪製的《甘肅新疆圖》,或是在此基礎上繪製的地圖。將第二幅圖與康熙《皇輿全覽圖》中的繪本《哈密全圖》比較可以發現,兩圖中山脈、湖泊、泉源的繪法較為類似。


18世紀以來,沙俄不斷東進南下,侵佔準噶爾汗國領土,策妄阿拉布坦曾多次與沙俄進行交涉談判。雍正七年(1729年)準噶爾琿台吉噶爾丹策零再次與俄國就疆界問題展開談判,指責俄國侵佔其北部領土。其後,噶爾丹策零便用托忒蒙古文繪製了《準噶爾汗國圖》,表現其疆域邊界,便於同沙俄交涉。1733年,此圖連同準噶爾從清軍處所獲的兩幅地圖都被噶爾丹策零賞賜給了為他服務多年、行將回國的瑞典炮兵士官雷納特(Johan Gustaf Lennart)。返回歐洲後,雷納特對其中的兩幅蒙古文地圖進行了翻譯和註記,其後瑞典、俄國學者也對兩圖進行了複製和研究。1743年雷納特將三圖及其他在準噶爾所獲物品捐贈給了瑞典烏普薩拉皇家大學圖書館(Uppsala Universitetsbibliotek),噶爾丹策零所繪之蒙古文《準噶爾汗國圖》被稱為「雷納特1號地圖」,從清朝地圖摹繪之蒙古文圖被稱為「雷納特2號地圖」[8]。


《準噶爾汗國圖》中的河流和湖泊的繪法受到清朝地圖和沙俄地圖的雙重影響,但山脈的繪法較為獨特。該圖上南下北、左東右西,方位受中國傳統地圖的影響,繪製範圍東起哈密,西至中亞費爾干納盆地的撒馬爾罕,西北至巴爾喀什湖,北至楚河中游和塔拉斯,東北至喀爾喀界,西南至巴達克山,北疆注準噶爾人,南疆注于闐人,並註明周邊其他族群。根據圖中地名尤其是烏什吐魯番中所反映的雍正九年至十年間清准戰爭後吐魯番人遷徙情形,可以判斷此圖的繪製年代在1732年左右。


《準噶爾汗國圖》是迄今所知唯一一幅由準噶爾汗國用托忒蒙文所繪製的準噶爾疆域圖,其由噶爾丹策零繪製的形式也可能是受到康熙皇帝主持《皇輿全覽圖》測繪的啟發。該圖直觀描繪了18世紀中國新疆和中亞東部地區山川、湖泉、沙漠、城鎮、族群的情形,生動反映了準噶爾汗國的疆域觀和民族觀,也表現了近代疆域領土觀念在游牧民族中的傳播和影響,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

三清中後期傳統新疆圖籍中的故土構建


康雍乾三大實測地圖集的繪製、完善過程也是清王朝完成並鞏固國家統一,明確清朝疆域界線,對邊疆地區實行主權管轄的歷史見證。然而,令人感慨的是,康熙《皇輿全覽圖》《雍正十排皇輿全圖》與《乾隆內府輿圖》在繪製完成後,一直深藏內務府造辦處輿圖房,除了皇帝個人欣賞使用和賜給少數朝臣和地方督撫外,並未能在中國社會推廣使用,相關的近代測繪技術和地理知識也未能在社會中普及並推動中國地圖學整體邁向近代化。康熙、乾隆、嘉慶三朝所編《大清一統志》《大清會典》等官方圖志及各地官修志書插圖都未採用計里畫方,更未採用經緯網,清朝前期實測地圖中已經廣泛運用的經緯網和投影技術被束之高閣。清朝中期的各級政府、官員和學者在繪製地圖之時,主要運用中國傳統形象繪法,採用以文獻考據和製圖綜合為主要手段的傳統繪圖方式,傳統地圖仍然是清代地圖的主流。


在乾隆年間平定準部和回部並測繪新疆、建置政區的基礎上,清朝中期的官員和學者紛紛繪製新疆圖冊,繪本和刻本新疆圖籍大量出現,其體例和內容大多受到《西域圖志》的影響。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新疆圖籍有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乾隆《新疆圖冊》、中國國家博物館藏乾隆《西域圖冊》,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嘉慶《新疆圖說》,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嘉慶《西域輿圖》,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藏嘉慶彩繪《伊犁總統圖說》、道光彩繪《新疆全圖》。這些單幅輿圖或圖冊的涵蓋範圍大多東起甘肅嘉峪關,西到巴爾喀什湖,南起新疆與西藏交界,北到齋桑海(即今巴爾克什湖東北的齋桑泊),即清朝實際管轄的新疆,其內容重在表現新疆的山川形勢、政區建置、台站體系和民俗特色,反映出清朝對其軍事控制和行政管轄。從嘉慶朝開始「新疆」取代「西域」成為多數新疆地圖的地域稱謂。總體而言,清中期新疆地圖的精度超越宋明西域地圖,表現了清朝對新疆管轄的深化和對地理認識水平的提高。


清朝中期地方官員和學者所繪的新疆地圖往往都採用傳統形象繪法,在地名註記上也開始重新標繪考證漢唐西域地名,而且往往有大量的文字題記、註記。如中國國家博物館藏甘肅知縣明福於乾隆中後期所繪《西域圖冊》中的《西域總圖》有大量的文字註記說明圖中所繪內容,分圖中還有描繪風俗的內容;而台北故宮博物院藏《新疆圖說》也採用 一圖一說的形式[9],用大量圖說文字註明新疆各地的距離。又如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藏嘉慶《伊犁總統圖說》中的《新疆總圖》[10]中往往在清代地名下標註「古某地」,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藏咸豐《新疆總圖》[11]中也在圖左上方標註古地名,使得中原的讀書人能夠將圖中所繪之地與傳統史志記載建立對應關係,從而形象而直觀地了解新疆的時空變化與現實狀況。


四 結語


漢唐以來,歷代中原王朝重視對西域的經營和地圖的搜集、繪製與運用,留下了眾多西域地圖,直觀反映了歷代王朝對西域的管轄和認知,推動了中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的形成。清代是新疆地圖繪製和運用最為普遍的朝代,這與清代重新統一新疆、歐洲近代測繪技術在中國的傳播以及沙俄的東擴密切相關。清代的新疆地圖主要分為康雍乾時期清廷採用西方近代測繪技術繪製的「皇輿全圖」系列輿圖、準噶爾汗國受清朝和沙俄雙重影響繪製的「準噶爾汗國圖」、清朝官員學者採用中國傳統繪圖方式繪製的新疆地圖集等三種類型,分別表現了三種不同的西域觀和新疆觀。


康乾時期統一新疆,實現了中原王朝對新疆天山南北兩路的全面管轄,清廷動用國家力量、引進西方近代測繪技術測繪西域,表現了清代新疆的現實情形。而《乾隆內府輿圖》還通過標繪新建漢語政區城池、描繪廣義西域等地圖話語,彰顯了乾隆帝統一新疆的文治武功,表達了清廷教化「番夷」「天下一統」的王朝西域觀和疆域觀。


雍正、乾隆年間,受清朝大測繪的影響以及與俄羅斯和清朝劃界的需要,準噶爾汗國繪製托忒蒙文《準噶爾汗國圖》,反映了準噶爾汗國以西域為中心的疆域觀和民族觀,也表現了近代疆域領土觀念在游牧民族中的傳播和影響。


清中期以來,在清王朝全面管轄新疆的基礎上,清朝官員和學者開始採用中國傳統繪法編繪新疆圖籍。除了單幅地圖之外,《西域圖志》《新疆圖說》等成套的新疆政區地圖集和新疆歷史地圖集大量出現,將新疆清代地名與漢唐西域地名融為一體,突出新疆的台站體系和新建政區,從而反映了清朝對新疆管轄和認識的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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