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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鮮血飛濺在我的臉上和手臂上,兩個手指碎了也掉了

吃完早餐後,姐姐去工廠報到去了。我開始著在這陌生的城市尋找工作,心裡想著,只要找到工作了,晚上就有地方住了,總不能又住姐姐的女職工宿舍,讓那些女孩們看笑話。

路上,有人走著,有人騎自行車。走的人多,騎自行車的人較少,那個年代,在外地打工有一輛自行車騎都是一種被羨慕的事。

走在找工作的路上,路邊上、電線杆上、工廠的門口、每一張貼出來的招聘廣告,都不會放過。沒有手機電話的年代,找工作的人們只有用身上帶的本子把招聘廣告上面的地址抄下來,再逐個照地址去找。

每一張貼出來的招聘廣告,旁邊都是圍著滿滿的人群。在這人群中,不分年齡、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所有的眼神都是在凝望著,也在思考著自己是否能滿足上面寫的招聘工種的要求。

對於學歷的要求,那個年代有高中畢業證人就很吃香,能在一個很好的工廠找個很好的工作。而我,除了一張身份證,啥也沒有。就連一年前學校發初中畢業證,我都沒領到。理由是,還欠學校250元學費。那還是初三下學期的報名費250元,當時身上湊不到錢,又答應了母親不再去賭博。要是能賭的話,我去大人們的賭桌上用自己的「技術」兩個小時就能「贏」來學費。可是答應母親不再賭博,我便只好找校長「賒」下學費,承諾兩個星期之類,等我家的豬賣了,馬上把學費交來。校長又叫我去班主任擔保。就這樣,我把校長、班主任和學校管財務的人「哄」了一個學期,直到中考結束還欠著學費。中考後,當同學們高興的去領初中畢業證時,我沒有領到·····

其實,那年代的工廠招人,一般都有兩個基本條件,身份證和初中畢業證。而我能拿出的就是一張身份證。不過,自己在福建服裝廠已經打了近1年的工,在外頭的城市裡顯得比較老練和靈活,雖然年齡很小。

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個工廠門口,看見圍了滿滿的人,是一個沖床廠,招一批打沖床的工人,工資400元一個月。生產的產品是緊固圈,用在黑白電視機顯像管後面,起固定作用。在找工作的人群中,大部分看看後就離開了。而留下了一些人,是和我一樣,對這工種不是很了解的人。原來,打沖床是一件非常高危險的工種,很多人都把手指頭打掉了。

為了急於找到工作,找到安身的地方,我便從工廠大門走了進去,跟在我後面進來的還有20多個人。工廠老闆正在車間里巡視,我與這20多人便走向前去,帶頭問著工廠老闆:

「老闆,這裡有住的地方嗎?工資什麼時候發啊?一天上班幾個小時啊?

老闆打量下我們這一群人,一副地主表情問著我們:「你們都是哪裡人啊?」

大家紛紛回答著:「江西人」「湖南人」「貴州人」「山東人」「四川人」「安徽人」「湖北人」「河南人」「廣西人」「江蘇人」·····

老闆這時從車間走了出來,點著一根煙,對我們說著:「一天工作12個小時,工資400一個月,有宿舍住,加班一小時1.4元。請假一天扣20塊」。

就這樣,當天就找到了工作,而且還有宿舍住。20里的路,我一口氣跑到了姐姐那裡,告訴了她自己找到了工作。姐姐問我是做什麼工作?我沒說是打沖床,只是含含糊糊的說是做黑白電視機上面的配件。

我從姐姐宿舍扛出了自己的行李,被在宿舍里聽卡帶機的那個東北的女孩看見了,她關了聲音,走在門口,手裡拿了一疊雜誌,有十幾本,全是打工知音。

「萍*弟弟,你好厲害,一天就找到工作啦。這些雜誌是打工知音,很好看的,這些我都看過,送給你看………」。

我很不好意思的把雜誌收下了。扛著行李包走了出來,姐姐說要送我,我沒有讓她送。她把身上剩下的錢,分給我100塊,她自己留了50塊。我吹牛說道:「我這工作能賺錢,給我50就夠了」。經過再三推讓,最後我讓姐姐留了100塊,我拿了50塊走了。

為了省下1塊錢的車費,20里的路,沒有坐車,扛著行李包走到的工廠。

這時,天已經黑了。

管理宿舍管理的師傅給我安排了一個鋪位,8個人的宿舍,我睡在上鋪。睡在我下鋪的是一個安徽人,他叫王雷,與我同齡。

由於大夥都是今天剛過來,很多人工友門都在收拾房間。一排宿舍,每個房間都是響著從卡帶機里傳來同樣的歌聲,就是陳星的歌。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沒有一個家。。走啊,走啊,走過了多少年華」。

這一夜,是來到浙江,找到一個屬於自己蝸身的地方的第一夜,用家裡帶來的被子,一半墊著,一半蓋著,蜷著一團,便睡去了。

第二天,老闆把我們帶到了車間,把每個人的沖床台位安排好了後,叫了一個技術師傅把工序流程為我們演示了一遍,就是把一塊塊的不鏽鋼板,用手放在各種不同的模具裡面衝壓,經過一系列的衝壓工序後,就成了一件能安裝在電視機顯像管上面的緊固圈。

我的工序是成型,睡我下鋪的王雷機床位在我旁邊,他的工序是打孔。車間里幾十台沖床機器開著,真的很吵,有些工友受不了,就用棉花把耳朵塞起來。其實也什麼用,只是找個心理感覺罷了。

做了一段時間後,才知道了其實打沖床是需要注意力非常集中的工種,一旦走心,便會出現想像不到得意外。也經常聽說某某廠里有人打沖床時把手打掉了。

一個半月後,發了工資480塊錢工資。在郵局寄了400塊錢回家,剩下的自己留在身上當伙食費。工友們也紛紛去公用電話店裡打長途電話去了,這是每個月最開心的日子。我也一樣,一個月就是寄錢回家的日子打5分鐘長途電話回家,告訴母親今天寄了錢。那時的電話費實在是貴,8毛元一分鐘,而且還要收5毛錢的電話機使用費。所以,那時的公用電話店裡基本上都是哭泣聲,因為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很想家,而一個月一次的短時間的電話,無法述說,當在電話里聽到了家裡親人的聲音時,只有哭泣。滔滔不絕說話的人,很少很少。

其實我也在公用電話店裡哭過,當母親在電話里聽到哭聲時,就會對我說:「你不要哭啊,趕緊跟我多說幾句話,電話費很貴。。。。」,這就是那個年代。

一個月,兩個月,幾個月過去了,除了每天與沖床機為伴,自己也成了如機器一樣的麻木。一旦麻木,便會出現那些曾聽說過的危險。

一天下午,當快要趕完一批貨時,車間里瞬間聽到一聲慘叫聲,嘈雜的車間分不清是哪裡傳來的聲音,鮮血飛濺在我的臉上和手臂上,是我旁邊的王雷被沖床打到手了,兩個手指碎了,也掉了。

老闆把他送到了醫院,由於兩個掉下來的手指被機台上的油嘖污染,沒有接活。

一周後,王雷從醫院回到工廠,手上還裹著紗布。老闆賠了6000塊錢,這是兩個手指頭的賠償。

他離開工廠臨走時,走進車間跟我告別:

「*權,把借你的這兩本打工知音還給你,我要回安徽老家了,你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走神,你看我的手成了這樣。。。。」

接過他還給我的書,他把老家的通信地址寫在了上面。

望著他從工廠大門走出的背影,看見他的手是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帶走。

這一年是2000年,王雷與我同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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