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迅速和你有關係,這說明了什麼?
「您可以看一下我的資料。」
池音將手裡的文件遞給對面的男人,男人帶著墨鏡,她分辨不出他的情緒。
池音只能放緩了聲音說:「我是華大畢業的,今年23歲,還是處女,身體健康,我的卵子質量您絕對放心,但相應的,價格可能會高一點……」
對面的男人勾起涼薄的唇角,譏誚的說:「華大?我記得全國前三吧?原來它的畢業生出來就是干這個的?」
池音的臉,驀地通紅。
她眼底閃過羞惱,卻仍控制著用溫和的語氣,「慕先生,我們只是卵子交易,你需要卵子授精,我需要賣卵子賺錢。我們……互不干涉。」
沒辦法。
她太需要錢了。
哪怕被人羞辱,也只能這麼做。
「你要多少錢。」男人手指把玩著桌子上的咖啡杯蓋子,膚色勻稱,指形修長。
池音咬了咬唇,試探著說出一個數,「三十萬?」
「呵……」對面的男人嘲諷著笑出聲。
池音見狀,眸色暗了暗,她一狠心,「那就二十五萬,慕先生,真的不能再少了,我急需用錢……」
男人突然停下手指的動作,用感慨的語氣說:「池小姐究竟怎麼花的錢?五年前那一百萬……已經用完了?」
唰。
咖啡廳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池音的臉色從通紅,變成煞白……
「你,你是誰!」她驚恐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取下墨鏡,露出一雙劍眉,一對狹長的黑眸。
黑眸里,閃爍著陰寒的冷氣。
他薄唇勾成譏諷的弧度,一字一句,「好久不見,我的前女友。」
池音駭得站了起來,她看著那張無數次在夢裡出現過的臉,聲音發顫,「怎……怎麼是你!」
慕寒卿眯眼,「天底下姓慕的人,你覺得很多嗎?」
池音踉蹌兩步,不敢對上他的雙眼。
五年前,她跟慕寒卿相戀。
慕寒卿是慕家太子爺,世家貴公子,身份優渥,權勢滔天。
而她,則是被換了尿毒症的父親拉扯大的貧家女。
那年,父親病發昏迷,眼看著要丟下她一個人,慕寒卿的母親出現,扔給她一百萬,並將她父親送到國外的醫院治療……條件就是讓她拿著錢滾蛋,一輩子都別出現在慕寒卿面前。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生養之恩,懦弱如池音,最終還是選擇了救父親的命。
再之後,池音人間蒸發。
輟學、換住所、龜縮在慕寒卿不可能知道的海邊小城,一心一意照顧父親。
五年了……父親的命一直是用錢吊著的。就在上個月,父親又被送進重症監護室,一百萬已經花光了,面對巨額的手術費,池音只能用這種屈辱的方式籌錢……
可她沒想到,負責人給她介紹的這位慕先生……竟然是慕寒卿!
「抱歉了慕先生。」池音狼狽的抓著自己的包,抬腳就走,「這單生意我不做了。」
賣卵子賣到自己深愛的男人頭上,池音就算臉皮再厚,也羞愧欲死!
慕寒卿看著她的背影,眼底寒氣更重,他將墨鏡扔在桌子上,哐當一聲。
接著說:「你今天敢邁出咖啡廳一步,我就敢讓黑市禁了你的名字,想賣卵子?想賺快錢?下輩子吧。」
池音的腳步,如慕寒卿所願,停住。
她在新聞里早就知道,曾經那個愛她如命的毛頭小子,已經接掌了慕家,成為華國的商界領袖,手段狠辣,今非昔比。
他一句話,能堵死她所有的路。
池音聲音有些顫抖,「慕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當年是我有眼不識珠,我發誓,今天之後,我立刻帶我的東西滾蛋,絕不出現在您的面前臟您的眼……」
砰。
她的話,讓慕寒卿本就陰沉的五官愈發森寒。
慕寒卿扔開咖啡杯,驀地起身,行到池音面前。
他高她半個頭,因此氣勢奪人,他用手指輕佻的勾著池音的下巴,冷嘲熱諷,「你很缺錢?」
池音狼狽的抵抗。可慕寒卿的手指跟焊在她下巴上一樣,她掙不開,只覺得他手指上滾燙的溫度,似乎要順著這個動作,戳進她的心窩裡。
「那真是巧了。」慕寒卿冷笑,「如今我有錢的很,你要不要考慮考慮,陪我睡一晚,我給你五十萬……那可頂你兩顆卵子的錢。」
他說這句話時,眼底的狠戾和譏嘲,似乎要化成利刃,將池音那藏在深處的愛意,給戳的四分五裂。
池音五年前拿錢消失的時候就想過,有朝一日再見面,慕寒卿一定會會恨死她。
如今,這一天終於來了。
池音凄慘一笑,「慕先生,做生意講究你情我願,這跟談戀愛一樣,不愛了……」
池音頓了頓,狠著心說:「那就最好別再見面。」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掰開慕寒卿的手指,挺直了脊背,衝出包間。
甚至路過吧台時,還不忘用身上最後的錢,把賬給結了。
從始至終,都沒往回看一眼。
自然不知道,那個男人的臉色,比墨汁還黑。
*****
醫院。
主治醫生看見池音後,急忙迎過來,「池小姐,您父親的情況太危險了,必須立刻做手術,否則絕對熬不過這兩天……你籌到錢了嗎?哪怕一半也行……我試著幫您辦個緩交手續,好歹先把命給救下來啊……」
池音緊緊握著右拳,指甲掐進肉里,察覺不到疼。
她僵硬的搖頭,「我……」
一分也沒籌到。
慕寒卿果然說到做到,給整個黑市下了命令,她池音的單子,誰敢接,誰就等著慕氏集團的報復。
駭於慕寒卿的手段,別說是賣卵子了,就是網貸裸貸賣身……她也被拒之門外。
再加上,這世界除了父親外,她再無其他的親朋好友……
走投無路。
醫生看著池音的臉色,似乎也知道了什麼,沉重的嘆氣,「唉,池小姐,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醫院不是慈善機構,我有心無力啊……」
池音眼眶發紅,「我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巴巴的透過窗戶,看著病房內,帶著哭腔問,「我能進去……看我父親一眼嗎?」
醫生錯開了身,點點頭。
見池音進去,又對著她交代一句,「起碼備好棺木和葬禮的錢,別讓老人家走的時候太凄楚。」
池音的心,狠狠一顫。
病床上躺著一位老者。
頭髮全掉光了。皮膚乾瘦如柴。鼻子上帶著呼吸機,呼吸極淺極淡,你不湊近聽,會以為他已經沒了生命氣息。
這是她的父親。
母親在她五歲病逝後,父親就查出了腎病。可為了養他,父親連葯都捨不得買,成日成夜在工地上高架、吊磚、搬重物……做了一個沒上過學的農民一切能想到的賺錢方式……供她考上華大。
她終於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父親被檢查出了尿毒症。
醫生說,活不過半年。
她不甘、不信、不忍、拚命打工做兼職,賣光家裡的一切,巴望著能讓父親多活兩年……
可錢遠遠不夠。
差的是巨額。
這時,慕寒卿母親找來了。將她羞辱一頓後,扔給她一百萬,告訴她,你父親的命,和你的愛情,選一樣。
池音選了父親。
一百萬,讓父親多活了五年,就算再選一次,池音也會是同樣的選擇。
只是做同意的選擇,不代表,心不會痛……
「小音,別哭……」病床上,池父睜開眼,艱難的抬手,抿去池音臉上的淚,「這些年,爸知道你過的苦,是爸的身子對不起你。聽爸一句勸,別再籌錢了……爸死了,你就解放了……」
「我不要你死!你不許說這種話!」
池音猛地撲在父親的身上,聲音嘶啞而絕望,淚水橫肆。
*****
半個小時後。
池音離開病房,猩紅著眼,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喂?」低醇而冷冽的男聲。
「三十萬,現款,只要你給錢,我任你玩弄。」
那邊沉默一瞬,接著,輕慢的回應,「池音,我後悔了,你這種下賤的女人不知道早被別人玩過多少次了,我給錢上你……總覺得虧了。」
「這樣——」男人在電話里笑出聲,「你來找我,來求我,跪在地上求,最好跟一隻狗一樣,給你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之內,能說服我上你,我就給錢,說服不了……我保證,你在海市,一分錢都賺不到。」
池音氣到肩膀發顫,哆嗦著,「慕寒卿!你無恥!」
慕寒卿卻輕佻的說,「比起一百萬把愛情賣了的女人,我覺得我已經夠仁義了。」
嘟嘟。
那邊掐死電話。
池音站在走廊上,渾身發寒。
直到,主治醫生慌慌張張的衝過來,對池音喊著,「不好了池小姐,池先生又昏迷了!要是今晚醒不過來……那就永遠醒不過來了啊!我們醫院請有外籍的神經科專家,或許能用醫療手段讓池先生強制清醒……但是外籍專家的診療費……那是天價!」
「池小姐!你可千萬得想辦法啊!」
池音最後一根弦,崩了。
她淚眼模糊的打開手機,給慕寒卿發了簡訊——
「地址。半個小時到。」
那邊很快回復,「盛樂會所219房,前女友,提前換好衣服,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池音收了手機,擦乾眼淚,吩咐醫生,「請那位外籍醫生,立刻動手術,錢我今晚拿來……你信我一回,如果付不了手術費,我池音用後半生來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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