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人深省的好文:我有病!
我活了四分之三生,沒經驗有教訓,
給年輕人當個反面教材也好。
文 | 方清平
小時候寫作文,頭一句總愛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其實那時候總是抱怨日子過得太慢,望眼欲穿總也到不了春節。
我今年虛度四十五歲,不是謙虛,真是虛度。現在終於感受到光陰真的似箭,日月真的如梭。回首往昔,感慨頗多!
而立之年,我寫劇本掙了幾萬塊錢。朋友前呼後擁,每天吃晚飯至少一桌,都是我請客!後來買了輛兩廂夏利,還雇了個司機,在我心目中那車相當於現在的頂級路虎。那時候我很快樂。但是如果我是個節儉的人,把那幾萬塊留到現在花,還能買著當年的快樂嗎?
現在我一次掙幾十萬也沒那麼快樂,一套別墅上千萬,這剛哪兒到哪兒呀?
以前天天擠公交的時候,最大的享受就是上車有個座兒,一直睡到下車。現在出門兒坐著商務車,車上幾個座兒,想坐哪個坐哪個,享受嗎?還沒當年擠公交搶個座位快活呢。
人的慾望跟時間的腳步一樣,永不停歇。
以我的經驗,您有了錢別亂花,也別不花,要快快樂樂地花。甭管買什麼,只要您喜歡——當然了,手槍跟冰毒除外。
我彷彿有點兒頓悟了。
「人生如夢」這話太準確了。回憶起過去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彷彿是另一個自己經歷過似的,都變成了過眼煙雲,隨著時間的消失蒸發了,沒在生命里留下一點兒痕迹。真正留下的就是自己的身體,沒病你就舒心,有病你就難受。
我現在終於可以拍拍老腔兒奉勸一下年輕人,如果你正經歷著幸福或者煎熬,榮譽或者羞辱,都別當回事兒。那就是個夢,早晚有醒的時候。你只要把這一覺睡舒服就行了,保養好身體,等夢醒了的時候,還能出去活動活動。
我十幾歲時的理想是,跟馬三立先生似的,每場演出都那麼火爆,一出場滿堂掌聲,我沖觀眾頻頻作揖。
二十歲時,我的目標是,掙好多好多錢,天天吃鹵煮火燒,隔一天來一頓爆肚,一個星期一次涮肉,一個月去一回全聚德。
三十多歲我希望的是,出去跟哥們兒喝酒的時候,有個漂漂亮亮的女星跟著我。我輕描淡寫地向哥們兒介紹:「這是我馬子。」馬子羞澀地沖我一笑,「討厭!」
現在四十多歲了,我的人生目標就是,身體健康,多活幾年。
怎麼突然不著邊際地發了這麼多感慨呢?因為我有病。
活四十五年了,身體從來沒這麼不舒服過。上醫院看看吧,醫生給我開了一摞檢查單,我把所有的項目全檢查完,已經是十幾天之後的事兒了。
這十幾天我把醫院複雜的地形全摸清楚了,估計當個醫導都沒問題。
我把化驗單交給醫生——他是我的哥們兒,看了我的化驗單,他跟我說:「方哥,你太不注意啦!你知道你現在什麼情況嗎?七八十歲的老年病的指標,都該進ICU啦!」
其實我知道自己的情況很糟,但是我沒想到糟糕到這種程度,化驗室的哥們兒還說,我的情況真的離死不遠了。
我托朋友安排了個單間,高幹的待遇,一天交一百多塊錢,比如家還便宜。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怎麼也睡不著。突然感覺病房有點兒像寺廟,讓我可以把塵世的慾望和煩惱都拋在腦後。眼前一片雪白,腦子裡也一片空白。
外面傳來凄慘的哭聲,我突然冒出個念頭,感覺死的人是我,哭的人是妻子……這樣一想,背上不覺一陣發涼……
?醫院是個神奇的地方,外面很亂,我的心卻出奇的寧靜。以前腦子裡想的是前途、事業、金錢,現在腦子裡考慮的是健康、活著、死亡。出大名、出作品、掙大錢、買別墅、上欄目……這些事情徹底拋在腦後了,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
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假想著妻子聽到醫生說「我已經儘力了」之後,痛哭失聲的情景。
我假想著親友們聽到噩耗,驚訝的表情。
我假想著自己的追悼會:
追悼會一定要在八寶山舉辦,老字號講信譽,保證骨灰是自己的!估計進不了一號廳,我的級別不夠,團里不給報銷。不進也好,一號廳太大,萬一去的人少,顯得太冷清。
二號廳就可以,大小適中,顯著溫馨。二號廳有四個,梅蘭竹菊,就在梅廳吧,離洗手間近,親友們上廁所方便。
致悼詞的是誰呢?理想的人選應該是馮鞏,他是我們單位領導,我又是他調進團的,這事兒他應該幫忙。他會不會說那句「我想死你啦?」這回是真給我想死了。
要說死了也挺好!平常我見著他點頭哈腰,這回他得給我鞠躬。我連禮都不用還,一還禮能把他嚇死!
親友們還要轉著圈瞻仰遺容。不知道給我化妝的師傅手藝如何,我不希望化得面無表情,最好有點兒笑容。活著的時候說我是「冷麵笑匠」,死了的時候總該笑著跟大夥告別。
我估計沒幾個真哭的,好多都是來看熱鬧的!追悼會結束還得請大家吃飯,在中國生孩子、死人、結婚……幹什麼事兒都離不開請客吃飯。
這幫人吃飽喝足,拿著打包的剩菜回家了。家裡人還問哪——
「今天幹嗎去了?」
「參加追悼會去了。」
「誰去世了?」
「就那誰……哎,今天燒的是誰來的?哦,想起來啦,方清平。」
「方清平死啦?」
「啊!」
「……你帶回什麼菜啦?」
這事兒就算永遠過去了。
第十天,大夫的話打斷了我的遐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指標大部分都恢復了,看來就是喝酒造成的。」
突然間,買別墅、出大名、掙大錢這些事情又一起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的同齡人總說,「我活了半輩子了」。我的長輩們則說,「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這兩種話我都沒資格說,我只能說「我活了四分之三生了」。
我如果是能活到九十歲,現在有資格說「我活了半輩子」。我如果能活到八十歲,有資格說「我活了大半輩子」。問題是這兩種假設,我估計都沒戲。我估計我只能活到六十歲,所以說自己是「我這四分之三生」。
我摸著黑打開電腦,開始寫書。
我應該總結一下兒了,活了四分之三生,沒經驗有教訓,給年輕人當個反面教材也好。我年輕時候就是因為沒有教材,生了好多不該生的氣,著了好多不該著的急,也享了好多不該享的福。
不過話說回來了,那時候真有這書我也看不進去。
俗人都是事後諸葛亮。當然了,也有一輩子糊塗的。在廬山裡頭就能看清楚廬山長什麼樣兒的人,那才是真諸葛亮呢!
作者:方清平,1970年8月5日出生於北京市,中國內地相聲、小品演員,北京青門海派創始人。本文選自:方清平《施主,請留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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