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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城南:有一代人的辛酸

おくりびと~memory~

 おくりびと OST

久石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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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城南,是我的家鄉。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它獨特的故事。

而有故事的年代,總在舊時光。

1

兒時的玩伴都是村裡一起長大的孩子,在同年齡段的孩子里,有一個叫傻妞的人。傻妞為什麼傻,是因為她的媽媽也不健康。

小孩子之間總愛捉弄傻妞,在池塘里釣了龍蝦,馬上剝了殼騙傻妞說這是可以生吃的,而且及其美味。傻妞愣愣地看著我們,幾個調皮的男孩子就假裝吃給她看,然後哄騙她吃這個生龍蝦。看到她吃了生龍蝦呸呸吐口水的樣子,大家就樂得往家跑。

我也在其中觀看著,沒出面阻止但印象中我也是那個在偷著樂的人。長大後偶爾想到這件事,總覺得做了天大的惡事,以至於後來看到她就會有愧疚的情意。

傻妞其實並沒有那麼傻。她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村口站著,有人下班經過的時候,她就跟他們打個招呼。村裡的人都認識她,她也把村裡的人認得很清楚。

2

後來村裡發生了一件大事,有人發現傻妞在柴火屋裡被一個老光棍強姦了。村裡的男女老少都憤憤不平,好像那個被強姦的傻妞是自己的至親一樣。那時的我好像也就十四五歲,聽到這樣的故事不免有些難受。

「你聽說了嗎?那個老頭子給了她幾塊錢讓她跟他睡覺……」

「傻妞說這個老頭子給了她五塊錢……」

一時之間,整個村子都瀰漫著這個悲哀的故事。沒有人會為她出頭,把老頭暴打一頓。後來傻妞因為這件事懷孕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但是誰都不希望她把這個孩子生出來。村裡帶她去做了引產,為了防止她再次出現這樣的意外,給她裝了避孕環。

一個人該悲哀到什麼樣的地步,才會被大家當作動物一樣來對待呢?自己的身體,自己的生育,全由他人來做了主。

這是一個人的悲哀,這又何嘗不是一群人的悲哀。

我問老一輩的人,為什麼傻妞的父親這麼正常,但是會娶一個不正常的妻子,又生了像傻妞這樣不正常的孩子…

長輩告訴我,傻妞的父親以前也是一個老光棍,那時候村裡為了生育會分配對象給一些條件困難沒辦法成家的人,當時分配給他的是一個下鄉的女知青。女知青不願意嫁給他過這樣的日子,上吊自殺了。這才有了後來的故事…

我倒吸一口氣,悲從中來:命運的不公平影響了多少代的人。

3

小時候總愛聽故事,偶爾停電的夏夜,沒有智能機,看不了電視,除了蟬鳴,再無其他。最愛這樣的夜晚,可以專心地坐在奶奶身旁,讓她打著蒲扇給我講舊時候的故事。

奶奶的故事裡總有龍,故事的開篇總講到:本來老底子的時候…

奶奶講故事的時候總有她的一套,手上比劃著,嘴裡不時的地傳出神秘的象聲詞。我和姐姐總是聽得入迷,奶奶稍有歇口的時候我們就搖著她的大腿問:然後呢然後呢!

關於龍神怪的傳說,我們總也聽不膩,有時候調皮地說上一句「怎麼可能會有龍呢!都是騙人的!」奶奶連忙捂住我的嘴巴:消綠窩消綠窩(方言別亂說)老人對於龍神的敬仰,是容不得孩子們信口胡說的,以至於有時候我也深深地相信了她所講的一切。老一輩的敬畏之情,單純地讓人佩服。

有時候聽得正過癮,爺爺就在旁邊打岔說「我也會講這種故事哩」,於是就像豐子愷的漫畫一般,爺孫幾人湊在一起打著蒲扇說故事。

4

爺爺其實是一個脾氣很火爆的人,奶奶性溫,但有時候也會諷刺爺爺幾句。兩個人拌嘴好像是日常,讓人心煩又讓人覺得親切溫暖。

爺爺早年一直在杭州城裡上班,所以他總是喜歡把自己打扮成城裡老頭的模樣:白襯衫塞進西褲里,一根皮帶系在腰上一絲不苟。不管天冷天熱,白襯衫是爺爺的標配。冬天的時候還會搭配一頂黑氈帽,圍上奶奶給織的黑圍巾。

童年的大多數假期是和爺爺一起度過的,會和姐姐一起去爺爺工作的地方過暑假,因為在他那裡總有吃不完的樓外樓。住在半地下的地下室,陰涼又安靜。

三個子孫中,我最不得爺爺的寵愛。半夜裡起來上個廁所,膽子小就會故意弄出很大的響聲,想把爺爺吵醒。被吵醒以後的爺爺對我便是一頓打,抱著我往窗外走去,威脅道:還吵不吵了?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以至於我長大以後一個人上廁所也還是怕怕的,所以我小時候總愛抱怨說:我乖,爺爺也要打我;我不乖,爺爺還是要打我。

後來我長大了,爺爺退休在家了,可他依然是那個穿著白襯衫把自己打扮得很精神的老頭子。村裡的人總誇他身體好,能活100歲。現在想來,有些話真的不能說。

5

在我讀高三那年,爺爺總是喉嚨痛,以為只是小感冒,最後被診斷為淋巴癌晚期。那天我被告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和奶奶正在低頭理蔥,眼淚從眼角流進脖子。爺爺苦笑著安慰我說沒事的,我逞強說是大蔥熏了我的眼。

從那以後,白襯衫變成了厚棉襖,皮帶不再那麼一絲不苟了,衣角也是。村頭沒有再看到爺爺挺拔的身影,他越來越喜歡一個人捧著水杯坐在家門口了。我沒去問過他在想什麼,因為我害怕問。

再後來,他喜歡躺在房間里了,隔著一道門,我聽到他急促的咳嗽聲。給他新買的葯,送到房裡,只能看到他佝僂的背影。輕輕放下便離開,轉過身後不敢哭出聲,清了清嗓子,說道:爺爺,葯給你買來了,記得吃啊!

我盡量揚高聲調,心卻跌到了谷底。

「你么,三個子孫里,你是爺爺最不寵的一個,你卻哭得最傷心」奶奶坐在我旁邊,紅著眼說笑道。這是爺爺去世後的三周年。

童年早已走遠,我也已經工作了,奶奶關於龍神怪的故事也好多年沒講。我偶爾假裝小時候的口氣讓奶奶給我講老底子神奇的故事,她卻總擺擺手說:人老了,早忘了。

我知道其實她還記得,只是聽眾變了,她就無心再講了。

兒時的傻妞現在有了歸宿,雖然我們都知道那只是一個新悲劇的開始。兒時的故事也在歲月里流逝,也許等某天我們心血來潮,也會跟我們的下一代講這些離奇的舊事。

生命的無常決定了生命的延續。在這個比城南還城南的土地上,我們有我們自己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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