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近鄉情怯
寫於2015年。
一、近鄉情怯
《史記》開篇為黃帝本紀，司馬遷寫「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中國古人慣有這樣的習慣，帝王將相一定要有不同尋常的出生，一定要有蟒蛇盤腹、神龍懸頂。其實我萬分感激自己選擇的專業，法律的理性和實用，讓我在讀任何東西的時候，都自動帶著懷疑、探究和理性的眼光。我是崇拜司馬遷的，受了那樣的辱，卻依然牢記父命，牢記身為史學世家傳人的使命，雖一生坎坷，卻受萬世讀書人的景仰。
但是我不同意太史公的很多觀點，也就是那些忍受、感化的儒家思想，父親、兄弟存了要殺你的心，你卻仍要首孝悌，真真是可笑。
我有讓我煩心的父母，我從未想過要過得好去解救他們，成人的世界，無論是怎麼的結局，都是自己的因果（語出桐華）。我不干涉，也不拯救，這一生我把自己做好已經足夠。中秋之際，我不知道該去哪裡，但是，天下何人不是四海為家，你以為的故鄉就真的是故鄉嗎？《豐子愷談藝》這本書中，有一篇是他談鄉愁，南洋的華人，生於斯長於斯，卻不是家鄉，故鄉是遙遠的中國，是福建、廣東。鄉愁不是有家歸不得，而是不願歸，卻又抑制不住思念。讀書愈加廣博的時候，我對一切愈可以平靜地對待，對待我不負責任的父親母親，接受他們不顧兒女感受的為所欲為，甚至對於故鄉我也不再思念，我總想著等我老了就到撫州安家，它對我而言不突兀，我在那裡讀了四年大學，房價也不高，我可以以一人之力承擔得起，而且那裡有我的前塵過往，有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晚年的時候，有故人陪著喝喝茶，何嘗不是人生樂事。二、感恩教育
今天早上七點到辦公室，看到頭條曾寶儀、小S、黃子佼的合影，我突然沒有了對娛樂新聞的蔑視，當年，這三人是如何生生死死過，可今日，他們笑得如此情真意切。我痛恨過教育，但是當我可以熟練地看英文教材、看古文版的《史記》、《資治通鑒》，我忽然很後悔罵了多年老師。我們耗費青春年華的數十年時光在教室里，我們總是罵中國的教育體制，我們總認為看語法卻不會說英語的中國英語教育是失敗的。當然，如果你只是想學幾句沒什麼理論水平的日常口語，中國的教育的確失敗，但是當你想看專業的書籍，你會發現語法真的無比重要，法律英語的句子之長大家著實應該領教一下，一個句子套三個定語從句，包括一個同位語，本身還不是正常的主謂賓，還要搞個強調句，若不是當年暑假我做英語老師，有把語法寫成一版教材的功底，光這句子結構就折磨死我。有一天拿到一本《資治通鑒》，回去翻看一看才知道是古文版的，但是因為手邊沒有其他的閑書，只能硬著頭皮讀起來，但是一讀才發現，毫無違和感。而今，我讀《史記》從來不屑於讀通俗版，雖然《黃帝本紀》描寫節氣那一段還是要看譯文，但是普通的古文記述語言，我讀來是無礙的。所以我萬分感激高中時那個教會我通假字、名詞動化這些古文知識的老師，這是我接近經典的工具。
感念教育。
三、寫在中秋夜
因為一件事情，讓我覺察到生活中一直以來存在的一種不合理，而我無力改變，所以，三天，我一直和自己鬧彆扭，一直在發脾氣。九月末好不容易擁有一個雙休，以為可以在圖書館把這個月的任務完成，可是，周日的這一天，我終於再也抑制不住悲傷；而這一天，是中秋夜，據說，會有百年難得一見的月亮。
我在圖書館看了好多書，平時我只能看一兩本的某一章節，而那天因為心緒不寧，每一本都看不進去，都隨手翻過，所以，倒看出一個可觀的數量。
畢淑敏的作品，看來只能到《紅處方》了，她的散文，關於婚姻家庭我實在不喜歡；六六的文字我也無法欣賞，關於婚姻小三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不需要她的雞湯；周國平的一本小書倒讓我有點興趣，寫他的年少和青春；很多年後我又看到了雪小禪，多年不見，她喜歡上京劇，喜歡程派，文字里儘是感悟，自說自話，和我現在似得，也不管別人懂不懂。
我難過，我因為無法解決的生活的不合理而難過的要命，我發現做我的男朋友或男性朋友真可憐，因為我只有這時候才會想起他們。
然後我想起那個註冊會計師。我們認識得很巧合，一個月前，我自己去看過一場電影，散場後，已經很晚，沒有公交車。那是我第一次自己去松江大學城的萬達看電影，去的時候坐的是公交，然後就不知道怎麼回來，我朝著燈火走，以為那裡是地鐵站，卻不料越走越遠；然後這位先生在馬路旁，善意地詢問了迷路的我，幫助了我。
他在衡山路的地鐵站接我的時候，我躲在碩大的紫色墨鏡後面，哭得泣不成聲，以至於都沒有看見他靠近；中秋這一天的上海，天氣很好，可是我感覺他的體溫高出我很多，被他攬住的時候，我覺察到自己的冰涼。我的室友回家了，我不想一個人住，我不該信任一個只認識一個月的男人，可是他的學識和修養告訴我，他這樣的男人大概不屑於去強姦一個並不漂亮的瘦弱、悲傷的女孩。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又一個章先生，他們太過於相像，年紀、職業、性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和這樣的男人相識。他後來告訴我，我迷路的時候他不是第一次見到我，那天在電影院，他也在看《刺客聶隱娘》，和他的女友。可是他說，他並不太懂那電影，他只是瞥見了流淚不止卻努力掩飾的我，然後發現自始至終我的身邊沒有人，也看到我背著電腦、飯盒，看到我瘦弱，卻帶著大大的墨鏡。但是他說他並沒有刻意跟著我，我知道他說謊，可是我不願拆穿。他說，他不喜歡做律師的女友，兩個太精明的人，無法生活在一起。他問，你是學生，哪個大學？還是作家、藝術家？我回答他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我不想欺騙別人，也許我該直接告訴他，我也是個准律師，我的愁情每周兩天。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每次見他我都處在一個絕望的情緒中，我根本說不出口我是個律師，因為我自己都在那一刻不相信我是律師。他總是靜靜地聽我發牢騷，我哭的鼻涕眼淚混在一起，極其難看，他只是一張張給我遞紙巾，我問他你在想什麼，他說，我在想組成你眼淚的理由，比如徐志摩的死佔百分之多少，林徽因的回憶佔多少，你總是重複的「愚誠」這個詞是不是有更多的於你的意義。我再一次破涕為笑，我說你倒是好學，第一次見面連林徽因是誰都不知道，現在已經開始摳字眼了。會計師先生不愧是會計，看著我哭成這樣，他還怡然自得算計我的眼淚。
未經我的允許會計師不敢看我的文字，感謝微信的出現，我保留QQ一方凈土。但是他聽到了我的編輯姐姐的電話，編輯姐姐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要是把發牢騷、寫亂七八糟東西的時間好好用在整理文字上，寫些順應潮流的東西，稿費我怎會虧待你，你何苦每天去上班，累死累活的。而會計師更會算，直接說，你可以開心得時候寫寫，也正常上班，這樣不是賺雙份嗎？
我不想寫東西，我只是憋得慌，我唯一希望的是以後我可以調節自己到不用寫東西來舒緩我的難過，那樣，省下的時間我多看兩個英文案例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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