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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秋生:我一直在尋找的不是父親,而是人生的一種解釋

騰訊娛樂專稿(文/邵登 許雲澤 編輯/華妃 )

採訪這天是4月4日,再過一天是4月5日,黃秋生找到父親家人後的第一個清明節。

黃秋生曾經說,如果給自己拍一部片子,第一個鏡頭就要拍父親離開。現在這部片子有了不錯的落點,設想一下,他敬上一炷香,與當年拋棄自己和母親的父親和解,與私生子身份和來自殖民地香港的歧視和解,與曾經一貧如洗、流離失所造就的自卑、痛苦和解……

於是,我們在採訪一開始把這個問題拋給了他,但黃秋生可不準備這麼煽情。他不打算用中國式的祭奠告慰父親,甚至根本不知道明天就是清明節。

對於父親的離世,他其實早就有了心理建設:「當然啦,算一算也知道,(活)到現在都一百多歲了。」雖然遺憾,但見到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還是成就了他平生最開心的事。此前,他經常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真正開心過。

幾天的相處,他找到了自己的根,從哥哥們的描述中,他知道自己那些無緣由的暴脾氣,感性和童真,其實都源自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僅相處了四年,之後再未見過的英國男人。黃秋生說,父親走後,他恨過,試著忘卻過,廢過,直到近5年才終於找到認知自己、與自己和世界和平相處的方式,而後,他就迎來了這個好消息。

然後,他說出了整個採訪中最不喪的一句話:「我覺得應該是你自己先改變,然後你的生命裡面才有一些東西再錦上添花。」


黃秋生其實早就打消了尋親的念頭。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曾被西方廣泛殖民的亞洲各處,像他這樣不知父親下落的混血兒何其多,憑什麼自己能找得到。

正因為沒有刻意,過程和結局才堪稱夢幻。

三個月前,黃秋生在英國拍攝一部電視劇,期間接受了BBC的採訪,談的重點是工作,捎帶講到了自己的身世背景。沒想到的是,採訪在海外華人中影響很大,民間一個公益團體主動聯繫黃秋生,要幫他尋親。

出人意料的順利,兩個禮拜之內,父親的所有資料都被找到了,還有黃秋生其中一個哥哥的電話。父親早已另外結婚,生有兩兒一女,後來帶著家人移民澳洲,並且已經在1988年過世。

離開英國前的最後一天,黃秋生打了電話。因為當時兩個哥哥在船上,聯絡到一名侄兒,只比黃秋生小兩歲。他答應黃秋生會通知長輩。

回到香港等了兩天,黃秋生又用電子郵箱聯絡了兩個哥哥。等待的過程比這半個世紀還要難熬。黃秋生一直以來都知道有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但對方對他毫不知情。他們已逾古稀,如何接受憑空多出一個弟弟?

幸好,對方態度很好,當即回了郵件問他幾時可以去澳洲見面,次日一大早又打來電話,「他們說商量好了,下個禮拜就來香港見我。」

「心情很好奇,他們會長什麼樣?第一句應該講什麼?見面之後應該怎麼樣?其實我不知道。」

都是成年男性,見面的過程看起來很平常,「沒有很激動,就是你好、歡迎你、車在那邊,我幫你拉行李。」神奇的是,上車後不久,大概五分鐘、十分鐘里,大家已經爛熟,剩下的幾天,也就是吃、喝、交談,這讓黃秋生覺得,「好像一直以來大家都是認識的。」

黃秋生與兩個哥哥

兩個哥哥帶來了大量照片,臨走的時候還留給了他一本。通過影像,這個叫做Fred Perry的英國男人在黃秋生的腦海中逐漸立體起來。關於父親事情母親從來不會說,甚至提到都會態度很糟糕,黃秋生只能靠零星的記憶來拼湊。

他還記得自己9歲時生病,母親實在缺錢,就打電話給父親,那邊要母親預支話費才願意接聽,電話接通,父親也不願給錢,稱自己的妻子患癌,已經花了很多錢,從那之後,母親便不再打給父親。

但他覺得父親不是一個壞人,「他幫很多人,幫我媽已經是很好了。我媽那個時候有肺病,病到差不多死了,他幫我媽找了一個地方給她住。他們開始的時候不是談戀愛,是從幫我媽開始。然後不知道我媽是感激他,還是怎麼樣,才開始談戀愛。」

很多人說,老Perry根本就是個渣男,黃秋生不可能看不明白。哥哥們對這個父親也表達了不滿,他們驚異於他竟然對遠在香港的母子不聞不問,甚至提都沒有提起過。

但斯人已逝,血緣的感應最終超過了價值判斷。曾在香港生活過的兩個哥哥帶他去一家餐廳吃牛排,去了之後,店家居然記得這兩個幾年前來過的鬼佬,黃秋生問店家,為什麼你們會記得他們?對方答:因為他們吃完之後跑到廚房去跟廚師握手。黃秋生心想,這不正是他自己的習慣嗎,「我經常會這樣去搞人家,吃到好吃的我就會跑進去找廚師,竟然連這個都是一樣的。」

哥哥還告訴他,以前父親去餐廳點了煮蛋,第一次上來的是溏心蛋,那個年代不興這個,他生氣,說雞蛋沒熟,讓拿去重做。第二遍,蛋殼裡進了水,口感差了,父親便把煮蛋的人叫來,將整顆蛋拍到了對方頭上。

黃秋生想起自己以前在劇組裡吃盒飯,覺得不好吃就扣到地上。

他感慨說:「都是一樣的,改不了。但這樣真的不好,很不禮貌。」


黃秋生英文名Anthony Perry,姓氏源自父親,名字也是父親取的。

父親是當年港英政府的官員,母親祖籍廣東江門。4歲以前,黃秋生就生活在這個中英異國結合的家庭里,而這樣的家庭在當時的香港稀鬆平常。作家陳冠中「香港三部曲」中的《金都茶餐廳》里寫過一個主角「咸蝦燦」,母親「黑瘦廣東人」,父親「肥白英國佬」,以這類家庭為基本單位,映照了香港社會「半唐番」的徵象。

黃秋生幼年家庭照

「混血」的文化一開始並不意味著「交融」。在香港,華人和西人擁有不同的種族身份和生活範圍,作為殖民「不經意」的產物,混血兒不得不遭受來自雙方的擠壓和疏離。本土香港人對西方人或畏懼、或羨慕、或忌恨的複雜情感,最後通常會化成一句「鬼佬」或「破該」,轉嫁到混血兒身上。

為了工作,母親無法照看黃秋生,把他送到寄宿學校讀書,就是在這個階段,他學會了打架、爆粗口,有人罵他,一定罵回去,有人挑釁,一定打回去。

後來有同為混血的朋友告訴他,廣東人口中的「鬼佬」也許並不是侮辱,就像一個很粗鄙的諢名。回想起來,黃秋生認為那時的火爆源自深深地自卑感,是一種過於強調自我保護的應激反應:「一個人是自卑的,人家說什麼你都覺得有問題。」

母親很疼他,但這並不能減輕他的自卑。母親的情緒問題讓她成為黃秋生口中的「自殺專家」:「年輕的時候,她的個性是林黛玉式的,經常哭,她很喜歡詩詞,寫的都是李清照的那種,就是那種個性。」

幼年的黃秋生和母親

但母親並不弱小。她用她的執拗養大了黃秋生。父親走後,原本是粵劇演員的母親為了賺錢唱到失聲,又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只能去做女傭。在黃秋生的記憶里,家裡很窮,但沒有一個親戚施以援手,對他們母子講的話都很難聽。

迫於生計,母親後來改嫁了,但境遇並沒有好轉,甚至比以前更慘。繼父的家庭很龐大,她一個人要煮20人的飯。「我那個時候做汽車修理學徒,很髒的,收工的時候回去,臟到坐公車不怕沒位置,你走過去人家都會跑開,我累了坐樓梯,樓梯比我乾淨。我等廁所去洗澡的時候,坐在那個垃圾桶旁,就想,我跟它有什麼分別。」

那時候黃秋生讀書也不行,還有坐不住的「活躍症(多動症)」,他常常感到無助,如果真的有什麼人可以被稱作廢柴,當年他真的是最廢的那個。後來他去拜訪當年的老師,老師說:那時怎麼會知道什麼活躍症,就知道你是懶、是蠢。

上了不到一年的中學,他退學出來打工,汽車修理廠學徒、幫花店送花、當裝修工人,什麼都做過。最窮的時候,他被朋友領到一棟老建築的樓頂,一個穿了洞的水箱可以遮風擋雨,在這裡住了很久。做了演員以後,他還經常到呂良偉弟弟家打地鋪。

做演員一開始是為了賺錢,他經常說沒錢都不能養命,還養什麼藝術,這也是同輩香港電影人的基本共識。但他做得很不順。演藝圈和外面的世界一樣排斥混血。儘管香港上層遵照英制搭建行政、司法系統,但民間社會仍舊是徹底的華人世界,「黃皮膚黑眼睛」是華語影像主流符號,像黃秋生這樣特徵明顯的混血長相一開始只能演「雜種」。

電影《花街時代》劇照

回想起從前廢柴一樣的自己,他說,這輩子很少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一張臭臉不是扮酷,是真的找不到希望。


尋親讓黃秋生髮現,自己與來自父親這一邊的血脈同構的地方還有很多,父親喜歡打拳擊,黃秋生也愛,兩個哥哥組過樂隊,黃秋生也組過,還發過三張專輯,從未謀過面的奶奶以前是開書店的,黃秋生說,怪不得我那麼喜歡泡書店。

黃秋生很喜歡看書。和母親住在一起時,很多書沒地方放,他就把書暫放在母親家裡,自己去大姨家借住,住了不久又被趕了出去;後來稍微有了條件,他租了一個很小很便宜的房子,立刻把書搬了回來,沒處擺床,他就睡在書上。

家人對他前途的安排是老老實實去賣貨或者開車。黃秋生考亞視培訓班,入學要找人擔保、交保證金,大姨告誡黃秋生的母親:你不要給他進去,你給他進去你就會後悔。幾年後,黃秋生在亞視拍了不少戲,遇見演藝學院招生,想去深造,母親準備借錢給他讀,大姨又說:你不要給他讀書,他讀完書之後就會有思想,你會後悔。

年輕時的黃秋生

黃秋生曾經被稱為全香港最毒舌的人,他自己說,毒的不是我的嘴,是我的思想。2010年,黃秋生批評內地劇組,「這邊在喊,我X你媽……那邊就更大聲地喊,我X你祖宗……其他人在做什麼?沒反應!沒有任何人對這種激烈的語言有任何反應。我看到的就是一個神經病院。你說它是中國特色嗎?你說這樣可以專業嗎?不可能的事情……」

黃秋生很早就到過內地。70年代後期,他和母親及繼父的家人一起來到廣東中山旅遊,遇見農村的小女孩,連鞋子都沒有,向他們推銷甘蔗、銅錢、草藥等貨物,看到繼父的家人跟小女孩講價,黃秋生很不爽,「我心裏面想,你們那麼有錢,幾毛錢一條的東西,你還說兩條吧,你怎麼忍心講價呢?你明明可以把所有的甘蔗買下來。」

晚上,家人去吃宵夜,和大家合不來的他自己留在賓館,就著昏暗的燈光,他和門房的阿姨聊天,說想不通為什麼內地會這麼窮。門房阿姨想了半天,回答他說不是社會主義不好,是四人幫不好。

黃秋生大概從那時開始接觸一些左派的思想,他讀《空想社會主義》、看《紅旗》雜誌,覺得無政府主義「酷斃了」,後來又想去內地參加共青團。70年代的香港,思想左傾的青年很多,全港400萬人,左派佔了1/4多,他們單純地反對港英殖民統治,信仰社會主義,熱愛新中國。港英政府對共產主義思想管控嚴格,弄到一本《毛選》不容易,黃秋生因此跟一些地下書店稔熟,但他不知道,政府會在書店外拍照,誰進去過都會有記錄。

有一次,家裡要去台灣旅遊,就黃秋生的簽證沒有下來,「我有一個舅舅是在台灣當』外交官』,我媽去問,舅舅回她說,你最好叫他不要來,好像他家裡面有五星紅旗。」他現在還是不清楚,自己房間里藏著五星旗怎麼會被知道。

2007年,黃秋生接拍了電影《老左正傳》。這是黃秋生在內地銀幕的第一次亮相,他飾演的老港是一名真誠的左派,高舉為人民服務的偉大旗幟,這個劇本他看哭了三次。

後來他又出演了姜文的《太陽照常升起》,在裡面演一個教師,彈著吉他,哼唱印度民謠《美麗的梭羅河》。姜文說黃秋生,沒想到六七十年代的那些紅歌、詩詞,很多他都會唱、會背。

黃秋生與姜文

黃秋生也說,他喜歡魯迅、喜歡毛澤東,喜歡姜文,他們都是有「戰士的特質」的人。他還喜歡亞歷山大大帝、成吉思汗、貝多芬,他有很強烈的英雄情結。


作為一個「異類」,黃秋生除了戰鬥,其實也有一套與他人共存、且行之有效的生存法則。他說過,「我如果妥協,也是戰略性退卻,為了下一次進攻,為了更好地再一次出發。兩萬五千里長征就是這樣啊,為了保留實力,毛澤東的思想、戰略好厲害。」

「(左派)在那個年代是很rock的精神,有些朋友是從內地移民到香港的,但是都覺得談論左派思想太敏感。所以我都沒有跟別人談論,免得大家吵架。」

黃秋生也曾外表俊朗。但他沒做過成為劉德華和周潤發那樣偶像派的夢。「那個年代,混血只能做反派。」

黃秋生年輕時的照片

黃秋生算好了這條路,覺得不虧:「你看,每一個人都爭取做正派,反派沒人要。每一部戲寫一個正派,就需要一個反派,其實也是主角,所以我就從那個時候一路走到現在,要是一直走個帥哥的路線,早就完蛋。」

夾縫生存,如果對人生還有一點期待,就要努力壯大自己。在亞視訓練班學習時,他發現了自己對演戲這行的熱情,但簽約亞視之後,他發現拍電視劇的工作不是表演,「是裝模作樣,在浪費我的時間。每天都在等等等,從早等到晚,那個時候他們對演員的安排當你是垃圾一樣。」

得知演藝學院開班,他就決定退出亞視去報考,儘管他也不知道讀完之後會怎麼樣,也可能畢業就是失業。在演藝學院讀書的三年,幾乎每個大戲他都是主演,1986年演完舞台劇《大鼻子情聖》,法國文化協會專門寫信到學校表揚他。

「那三年,哇!放鬆的不得了,有一些好同學,非常好的老師。那個年代是學院剛開始,沒有那麼多規矩,可以到其他的學院看人家跳舞、聽音樂,到處跑。」 他說,那種快樂僅次於找到哥哥們。

但他當時並不表露。在演藝學院,他不跟人提自己在亞視的經歷,畢業後,他簽約了無線,很快又意識到不要跟人家談論戲劇理論,「你要跟他們講髒話,他們覺得你跟他們是一樣的。然後他們就可以跟你做朋友。一開始的時候,別人了解了你的經歷,說你是學院派,我說我不是,我什麼都不懂。你就要這樣裝不懂,千萬不要跟他們講這場戲怎麼怎麼樣,這樣你就完蛋了。」

記者驚訝於這樣一個脾氣火爆的人竟然懂得藏拙,黃秋生笑笑說:「我也不是笨蛋。」

黃秋生當然不是笨蛋,只是運氣有點爛。

第一年拿影帝,他主演的《八仙飯店之人肉饅頭》是大冷門,大家原本想恭喜的是劉青雲。活動結束已經很晚,連飯都沒吃,黃秋生一個人拿著獎盃走在尖沙咀,很孤單的感覺。後來他打電話約導演邱禮濤出來喝酒,黃把獎盃放在桌子上,沒人看、沒人理。

電影《人肉叉燒包》海報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他說,那時環境、文化、氣氛都不同。

做了一百多年殖民地,臨近回歸的香港人對未知的明天充斥著末日情緒,羅大佑寫了《東方明珠》,也寫了《皇后大道東》,文藝界都談論歷史和現實問題,無暇關注一個演員。

四十歲後,黃秋生開始嘗試著改變自己,約束自己的脾氣,這種改變也影響了他的戲路。

電影《無間道》劇照

《無間道》後,黃秋生開始接演一些和以前不太一樣的、溫暖的角色,變態、殺手、邊緣警察逐漸從他的片單中消失。後來,他又重新開始演舞台劇,2016年演了《仲夏夜之夢》中的「仙王」奧布朗。

最近的五年,他感覺越來越好。接下來,他還要去完成一些想做的事情,比如把腦子裡的一些故事拍出來。

「前幾天跟兩個好萊塢的監製聊天,我跟他們講了一個故事。……我的故事通常都很童真,童真的故事都是講愛的,講家庭,當然是有趣的故事,不是那麼平淡的故事。」


黃秋生以前經常自嘲,說自己的故事如果拍成電影「超級值回票價」:「單親家庭,被父親遺棄,以父親為恥。中英混血然後家裡好窮,哇,好精彩呀,我就差是個同性戀,就完美了!」

儘管尋求過各種理想、信仰、解釋、嘗試過發泄、逃離、又重啟,但「異類」模式對他產生的影響經常顯現。他玩搖滾,搞地下音樂,後來乾脆直接在社交媒體上對各種社會問題表達意見、嘲諷乃至謾罵。

黃秋生搖滾樂專輯封面

更具體的影響作用在婚姻家庭當中。據說他當年結婚不久就搬了出去,婚姻關係在夫妻分居狀態下持續了很多年。黃秋生解釋說:「那是因為兩個人經常吵,我們個性都很硬,就不要常見面。那個時候我的工作很忙,真的連睡覺都沒有時間,回家就是洗澡,然後睡覺,睡醒了就出去,根本就沒有時間留在家裡。」

至於現在,這種看似「不健康」的婚姻已經達到了某種微妙的平衡,「現在又不同。我現在回家多了,她就問,你還不走?我還要煮飯給你吃,我很忙。然後把我趕走。」他覺得這沒什麼不好。

既然這麼洒脫,為什麼沒有離婚?黃秋生說:「對孩子肯定會有影響,他雖然表面上說理解我,我明白,一個小孩不會很準確的去把握這種狀態,一定對他潛意識裡造成某些影響,看不到,但他長成年的時候,就會有一些行為(的反射)。所以呢,盡量就不要離婚,裝都要裝下去。」

黃秋生試著去理解當年父親的選擇,如果自己做出同樣的事,也許他也不敢和家人說,也許他也會逃避。

半個世紀後、跨洋尋親成功的故事,一度被認為是香港身份隱喻中的一個奇蹟,而這個故事本身還沒有結束。

兩個哥哥答應回去會跟姐姐講這件事情,但等到現在,黃秋生還沒有接到姐姐的消息,「也可能我姐姐不接受,我現在還不知道。我不敢問,不敢問。」

在講這句話時,黃秋生的表情是他所有公開形象中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他希望人們覺得自己是個「goodboy」。

但黃秋生已經非常滿足了:「他們三代,有二十多個親戚在那邊。他們的兒子、孫兒都非常期待我過去跟大家見面,我已經很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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