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那些閃閃發光的日子
Yesterday
Come Together (Remastered 2015 Edition)
The Beatles Acoustic Tr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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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資深的反雞湯分子，為自己的第一篇公眾號文章起了個這樣典型的雞湯文標題，我深感抱歉。但事實上，我並不在意我表達自我的形式和途徑落於俗套。原來我一直是一個喜歡遇事而感的人，但後來發現比品頭論足和無病而呻更重要的事是自己真真切切去滾燙的生活里走一遭。當走過這一遭，說出的話語才會更赤誠，也更有分量。
叄 月／
「2017年，於我而言，是劫難，也是禮遇。」
在2017年的最後一天，我寫下了這樣一句話。如果每個人都有一部歷史，那2017年於我而言一定是一個可以載入史冊的年份。
三月底的北京還很冷，生活中總有那麼幾個揮之不去的鏡頭，三月的北京留給我的卻是揮之不去的陰影。收到中政的落榜通知的時候，我正在三里屯的一家餐館吃午飯。在手機上點開複試結果的那幾秒，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可以真真切切聽到自己心跳聲的經歷。屏幕上顯示著：未錄取。一定是弄錯了，我反覆點開又關閉，直到我確認事實不會因為我的單方面的不接受而有任何改變時，我腦袋一片空白，食物哽在喉關進退兩難，味覺也失去了意義，眼眶脹痛而潮濕。我還記得我打了個電話給媽媽，我在電話這頭泣不成聲，飯館裡所有的人都盯著我，打量我。可是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我反覆地重複著那句話：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我該怎麼辦...
我知道問這個問題有多愚蠢，因為這是一個只有自己才能回答的問題。一個人走在回賓館的路上，其間又不知打了多少個電話給爸媽，給朋友。不能感受到他們安慰的擁抱，至少可以聽聽他們的聲音啊。在公交車站的時候，我神情恍惚，沒有看到長長的等候上車的隊伍，徑直走上車（北京等公交不像重慶一樣直接擠上車，需要排隊），這時隊伍里的大媽們開始提高嗓門：「喲，這姑娘怎麼這樣啊，素質怎麼這麼低啊...」 起初陌生的北京腔沒有讓我意識到她們說的是我，亦或者我還兀自沉浸在現實的打擊中，直到身邊抱怨的聲音變得此起彼伏，我才意識到我做錯事情了，眾目睽睽之下，我惶恐地在走到隊伍地末端。那裡有一道刺眼的夕陽在等著我，還未長出葉子的梧桐樹枝杈有一副嶙峋的面孔，像一隻龐大的魔爪，把光線揉得慘淡、粉碎。
北京真大啊，我曾多麼嚮往這裡，可不管是過去還是將來，我都不屬於這裡。
肆 月／
我是大人了，至少我努力學著像一個大人一樣去掩飾悲傷。
路是要繼續走下去的，回到學校後日子一如往常，趕畢業論文，輔修論文，準備答辯。從小到大我都有一個習慣，我不喜歡從別處尋找安慰，因為我一直信奉人只能自救。迷茫就像重慶四月潮濕而綿密的空氣，打濕了我，浸透著我。我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和生活保持平衡，不讓這次挫敗將我所遵循的秩序擊潰；我盡量用我頭腦的理智去思考自己所面臨的問題，而不是二十一歲肆意的感性，囂張的頹廢。 感謝我的朋友們，去機場接我，陪我徹夜長談的zw；為我求考試符的os;還有日常陪伴的宿舍小夥伴們。四月我也做了一些勇敢的事，見了想見的人。當然，也憑著孑然一身的任性做了一些現在看來有些幼稚的事，但我並不後悔，一切都源自當下最真實的自己，為什麼要後悔呢。
在回重慶的路上，我已經決定要參加司考了。其實考研並沒有讓我更明確自己是否真的要走法律的道路，我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都在依靠思維的慣性和別人的看法去做事，而不去想做一件事對我的意義和價值是什麼，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從來沒有享受過選擇的自由。我清楚司考不是一件隨隨便便的事情，它可能會把我推向腦力和體力的極限，但我還是決定賭一把，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我真的體會不到法律帶給我的樂趣，或者發現自己的智力和能力不適合學習法律，到那時，我再放棄學法的念頭。於是返校後的大多數時間，除了寫論文，我就窩在圖書館裡複習司考，晚上依舊習慣去操場跑步。從那開始，計算時間的標準，變成了一個上午聽了幾節刑法課音頻，有時候比計劃多聽了一節，一整天都會開心得不得了。周而復始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慶幸的是我的心沒有一直停在原處，如果說剛開始假裝和以前一樣快樂是人在面臨痛苦時的休克療法，是一種本能的自我防禦機制，那麼漸漸地，我學著接受了自己落榜的事實，學著和這個事實和平相處，並開始蓄積力量反擊。
我也並不是沒有反省過自己為什麼失敗，人不肯承認自己的弱點就是人最大的弱點。我也相信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有它早已種下的原因，而我種下了什麼原因呢？曾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找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一直都認為自己做好了該做的準備，失敗沒有理由找上我。在最失落的那段日子，我甚至一度相信命了，我明明那麼努力了，大概真的是命不好吧。我懷疑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在命運面前都是孱弱無力的，人沒有資格駕馭命運，命運的安排最終會摧毀一切。一個給過我很多幫助的師兄安慰我：大概老天要給你更好的吧。 我很感謝他曾跟我說過這句話，在我還沒看清楚許多事情的本質之前，這句話一直支撐著我走下去。
柒 月／
畢業對我來說是由幾頓散夥飯和幾張照片構成的。作為學生的最後一段時間，我是在宿舍里循環著司考課音頻度過的。六月底的蟬鳴和行李箱軲轆的聲音是畢業記憶的底色。舍管給畢業生下達的離校截止日期一天天臨近了，每天都有同學從宿舍堆積如山的行李中開闢出一條路來和我告別。送走了所有的人，我成了最後離校的那一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留念做學生的日子，那麼捨不得這坐校園裡的一切。因為她是我在這座偌大的城市唯一的歸屬，她曾經賦予了我一個身份。而這天，當我拖著行李踏出校門的那一刻，我是誰？我要去哪呢？
七月初和端端還有幾個跟我境遇差不多的小夥伴搬進了在學校附近租的公寓。公寓的條件可以說是十分感人了，但勝在房東人還不錯，價格也比較便宜。安頓好之後一眨眼就到了七月中旬，距離司考也就只剩下兩個月了，我油然而生一種恐慌，如果按自己當時複習的進度和狀態，可能到司考那天第一輪還沒複習完，而想要通過司考起碼要複習三輪以上，望著堆在窗台上一米多高的書，我陷入了極度的焦慮之中。記得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失眠，失眠到半夜一兩點還睡不著，就索性爬起來看書，我的睡眠都是用完成任務後的安心換來的。焦慮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我意識到這種狀態只會更加不利於我的複習。與其聽信網上那些所謂的司考經驗貼，強迫自己去效仿別人的學習方法，不如找到適合自己的方法。有時候解決問題的辦法無非就是逢山開路，逢水架橋那麼簡單粗暴。於是我開始著手制定自己的複習計劃，摸索適合自己的方法。為了節約浪費在路上時間，我索性不去教室了，就買了張小書桌在我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里學習，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失去教室學習的氛圍，意味著我需要更強的自制力。那段日子大概是我一生中任何一個時刻回想起來，都會感動到想哭的日子。我對時間吝嗇到要用秒來計算，因為怕被自己憔悴的樣子嚇到，每天只洗一次臉，也不太敢照鏡子，就連上大號也要嚴格地掐表。因為天太熱不想下樓買飯，就吃各種水煮蔬菜拌老乾媽（現在聞到老乾媽就想吐）。因為重慶的夏天實在太熱了，即使每天都呆在有空調的室內，我的腿上還是長了一大片痱子。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在完成所有任務後，洗完澡後躺在床上，讓身體和神經都放鬆下來，緩緩滑入睡眠。
可是，我真的不覺得那段日子是難熬的，也絲毫沒有身陷囹圄的無助，甚至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每天都被充實感和幸福感縈繞著。現在回想起來，那種自由感大概來源於在心靈上不再受到束縛，我開始嘗試不再活在別人的眼光和期待里，我也開始意識到可以自由地為我的人生作出選擇，並為一切後果承擔責任。我大概明白了那種肉體上受苦，而靈魂卻置身天堂是什麼滋味了。
那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
玖 月／
日子越來越臨近司考了，我對自己的複習程度大概有八成的信心，所以並沒有感覺很緊張。九月又是開學的日子，我房間的窗戶正對著學校的操場，有時候學累了，就會看著新生軍訓的方陣發一會兒呆。最後階段的衝刺就是不斷地重複記憶，有時候我可以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把一本書的內容在腦海里溫習一遍，我腦子裡的重複就像操場上日夜不曾間斷的進行曲一樣機械而單調。四年前，那時在操場上軍訓的我心中對這進行曲的聲音充滿了厭惡。而現在腦海里像進行曲一樣重複的知識已經讓我近乎麻木。我從來不會對自己許下的承諾輕言放棄，我也很驕傲我做到了，我已經準備就緒，就等最後一刻的到來。
考試那兩天我幾乎沒有時間花在緊張這件事上，因為很浪費。每天晚上都按往常的節奏複習到12點，然後累得睡死過去。可是考試第一天出了些狀況，頭天晚上居然忘記卷一里有國際法，沒有把書過最後一遍，在考場上才恍然大悟。下午的考卷二時做題速度沒有把控好，差點沒有做完。晚上回賓館的路上很失落，覺得自己大半年的努力可能就要泡湯了。第二天早上爸爸媽媽發信息來安慰我，讓我別放棄，沉著冷靜，堅持就是勝利。我回了一句話：我審視過我的方法，我也盡了全力，我不會放棄的。 我依舊帶著逢山開路，逢水架橋的信念走上考場，及時根據客觀狀況調節自己的做題速度和心態，第二天考完之後感覺好多了。結束後回到住的公寓還發生了一個尷尬的小插曲，在電梯里我居然忘記了自己住在幾樓，原來人的記憶力真的是有極限的...
司考告一段落了，我一直覺得自己可能過不了，但是我並不後悔我走過這一遭，我抱著即使沒過也很有意義的念頭，更堅定了要繼續學習法律的決心，對我來說過程的意義早已大於結果的意義，長久挫敗的體驗已經讓我學會從更樂觀的角度來看待失去，這對苦難重重的人生來說大概不算壞事。
十壹 月／
司考結束後回家休息了一段時間後，我再一次一個人坐上了去重慶的火車，回到我的小房間里準備二戰考研。對於未來，方向和輪廓漸漸變得明朗起來。因為擔心自己司考過不了，在對自己的實力和考試的難度做了認真的評估後，我決定二戰西政。回到我的小書桌前，摸著一本本嶄新的卻和去年一模一樣的書，我突然覺得異常的疲憊，就像面對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事物，翻開那一頁永遠都需要足夠的勇氣。我知道自己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去面對和克服這種不適，從頭開始。
由於有去年的經驗，加之司考經歷的加持，考研對我來說要輕鬆許多。我也漸漸明白了去年我為什麼會失敗，再戰的我需要彌補哪些不足。我依舊給自己制定了 一個複習計劃，在實施的過程中及時做調整。整個考研的過程還是比較輕鬆的，所謂的輕鬆就是我可以睡一個久一點的午覺，可以偶爾放鬆一下看一部電影，可以抽空和爸爸媽媽視頻聊天。
不知不覺到了十一月中旬，距離司考放榜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可能是有前期心態上的鋪墊，我並不是很焦慮，我已經在心裡預演排練過無數次自己沒有通過時的情景，確保只難過一小會兒就可以繼續投入考研複習，不受情緒的擺布，我對於這次失敗的打擊可以軟著陸自信滿滿。成績公布的那天早上，我又一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這是今年第二次了，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年，我暗暗自嘲著。可當看到成績的一剎那，我幾乎開心得要跳起來，還記得我的第一反應是衝到端端的房間，把還在睡覺的她搖醒，用努力壓低卻又幾乎要噴薄而出的音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那天我破天荒地呼朋喚友出去大吃了一頓火鍋，然後奢侈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我從來不覺得這是幸運，哪怕是在我意料之外發生的，我也不認為這是幸運之神的眷顧。這是我該得的，是我從命運的手中奪過來的。
二 零 壹 八／
考研結束後，經歷了一個多月的等待，成績也揭曉了。不知是不是有過太多次這種揭曉成績的體驗，這回我並沒有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可能已經被「考」焦了吧。但我很清楚，這更多是因為我對自己的生活多了一份把控力，我相信我是主宰，而不是被決定的。一切因我已種下，只需靜待它開花結果。
四月，複試結束，一切塵埃落定。九月，我又將背上行囊回到那座我留下過淚水和汗水的城市，開啟我嶄新的日子。我曾有千言萬語，可是都不足以紀念那些閃閃發光的日子，複試結束那天，我在微博上寫下了一句話。
「生活就是，用盡一生力氣，讀懂老天所有安排。」
我感謝老天，謝謝她對茫茫眾生的循循善誘和良苦用心。
我感謝自己，謝謝自己一路充滿勇氣，從未放棄。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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