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質」與舊友的探望

「人質」與舊友的探望丨有木

我們總是在經歷離別，離開一所又一所的學校，離開一間又一間的房子，離開一個又一個的城市，而這其中離開舊的朋友最是不忍。

所以一定又會去經歷重逢，可這重逢到底是機緣巧合多一些，還是刻意為之多一些呢？這個問題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當我看著考拉拖著行李箱走在凌晨五點的路燈中時，它忽然冒出來讓我做出選擇。和考拉的這一次重逢，無疑是刻意為之。

回溯到年前最冷的那段時間，住在長春且鍾愛多肉的她網購了一批多肉，因為天氣原因不得不寄到我這裡。隨後我陸陸續續收到了多肉專用的土，花盆，除蟲劑，工具等等，把我那租來的本就擠擠歪歪的小房子弄得都快下不去腳了。我在家一邊抱怨她，一邊幫她種下了第一批多肉。可是那些多肉在我眼裡根本不是植物，全部都是錢，這個值多少，那個值多少，擺在陽台上一共多少錢，我的天，養死了我怎麼賠。憂心忡忡的我只盼著春天趕快來，打算等到天氣回暖就給她一股腦兒寄到長春去。沒想到她一發不可收拾，隨後又給我寄了幾次多肉，但是事情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了。有過網購多肉經驗的人一定會被那一個個包紮的鼓鼓囊囊的多肉所吸引，就像一個個白白的小胖子一樣，一層一層地拆開紙巾，藏在白棉花里的就是那小小的多肉寶寶啦。我偶爾也會心生歡喜，不那麼厭煩它們了。三月初，考拉忽然跟我講，她要在清明節親自來武漢取多肉。

是的，她給我寄來一批「人質」，現在不得不親自帶著贖金來換回它們了。

我們曾經約過很多次，比如我去長春或者她來武漢，可是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不得成行。而這一次，因著我手裡的「人質」，她沒有爽約，可這「人質」明明是她親自送到我手裡的。

這個清明節我們膩在一起，逛了大武漢也去我的家鄉看了鄉村風光。臨走前的一晚上，她在收拾行李，我窩在沙發上看韓劇，你一句我一句和大學時代似乎沒什麼區別，那一刻好像是真的回到了過去。

凌晨五點，考拉和睡得懵懵的我告別，我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她是要回長春了。看著她關上門，行李箱的滾輪聲慢慢消失在我的耳中，我猛地清醒過來，慌忙起身跑到陽台上，打開窗戶看著她站在橘色的燈光中，路邊是等待他們的計程車，眼看著行李已經放入後備箱，人就要鑽進車中離開了，我還想再叫一次她，又擔心會吵到小區里的人，就在窗邊低低地念了一遍「考拉」，那聲音就好像是大學裡我每一次站在她的宿舍門口叫她一樣，從心裡來講我沒有期待她能聽到，可是就好像有心靈感應一樣，我看著樹影里的她忽然轉身朝著我的方向，低低地喚了一聲我的名字。夜色中她自然是看不到我的。我們只是互喚了對方的名字，卻好像比其他的告別都要珍重。我拿起手機拍下樹影下的她，那會是一張只有我能讀懂的照片，獨特而情意深重。

我想，如果你也有想念的遠方的朋友，不妨親手送上「人質」，為你的探望尋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在所有的情誼里，機緣巧合從來都不會是主流，甚至連時機都是精心策劃的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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