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內黃4·12大屠殺,變成了「人間地獄」
內黃縣後河鎮楊固村的「萬人坑」和「血淚井」是當年日寇侵華犯下滔天罪行的有力鐵證,也是廣大沙區人民永遠的傷痛,更是警示後人不忘國恥,奮發圖強的動力之源。
「七七事變」後,日寇侵略中國的野心大肆膨脹,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民族救亡的烈火熊熊燃燒起來。
地處濮陽、內黃、滑縣交界地區的井店、後河等村鎮附近遍布黃沙,地瘠民貧,歷來都是匪寇猖獗的混亂地方。1927年,這裡就建立了黨組織,領導勞苦大眾向欺壓人民的剝削階級展開了英勇鬥爭。抗日戰爭爆發後,這裡就成立了由我黨指揮下的第一支抗日武裝——「四支隊」。
隨後,楊得志同志領導的八路軍、朱程同志領導的華北抗日民軍先後進駐沙區,並且在南丈保村成立了冀魯豫軍區,由黃克誠兼任司令員(後由楊得志接任司令員)、崔田民兼政治委員。他們和地方武裝並肩作戰,攜手殺敵,讓日寇、土頑、偽匪等反動勢力聞風喪膽,寢食難安。為了消滅八路軍,拔掉沙區根據地這個「眼中釘」,1941年春天,由日酋岡村寧次親自指揮日本侵略軍以及周圍8縣的偽軍共1·5萬人,攜重炮20多門,汽車、坦克110多部,飛機2架,對這片地區發動了慘絕人寰的「4·12大掃蕩」。
4月11日,日軍先派漢奸李英率部南犯亳城、次范等村,遭到抗日部隊痛擊,被殲200多人,同時又派偽二十四路楊振蘭部和孫步月的反共自衛團800人佔領了我抗日根據地的安化城(二安)村。當日晚,冀魯豫軍區司令員楊得志和分區司令員朱程命令七團、四團、民一團、獨立團等主力部隊攻打安化城(指揮所設在5里外的小槐林村),激戰一夜未果。次日拂曉,得知日軍已經從湯陰五陵渡過衛河,增援安化城,進犯根據地。又獲悉東庄、濮陽、白道口等地的日偽軍也傾巢而出,直撲沙區。遂撤出戰鬥,收縮兵力,快速向後河方向轉移。同時命令各政府機關、後勤保障單位迅速向後河收攏。
12日晚,日偽軍把後河村團團包圍,我抗日武裝頑強抵抗。激戰至13日凌晨,楊得志司令員率隊突圍,從後河村北寨門殺開了一條血路,向東北方向的清豐六塔、仙庄地區撤退,朱程司令員則率領民軍撤向西北方向的高固、高堤沙窩地區。日偽軍隨即尾隨追擊而去。
楊固在後河東北方向3里,當時築有兩丈多高的土寨,四面四門,約有近千人,是一個鄉村集市,追擊楊得志司令員的這一路鬼子很快就趕到了這裡。從鬼子兵13號竄入楊固到悄悄逃遁總共住了7天。這個小有名氣的集市血流成河,天昏地暗,活生生地變成了「人間地獄」。
走進楊固村,隨便攔住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都能給你講上許多那時的悲慘場景。這個村子的家庭在那次劫難中都有損失,或人或物。雖然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已經過去七十五年,但是它早已在沙區人民的心頭划上了無法抹去的印記。
1938年初,楊固村的胡正道在馬集村親戚介紹下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回來又發展了八名黨員,並且成立了黨支部,大家一致選舉他擔任了首屆支部書記。頭天接到了鬼子要來掃蕩的消息,他就馬上通知大家轉移躲避。俗話說的好:「窮家難捨」。大多數人都抱有僥倖心裡,不願意離開。只有少數人及時跑了出去,躲過了這場災難。
血淚井
追擊的鬼子一到楊固像瘋狗般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當時正是大清早,有的人家已經開始燒火做飯,起床稍晚的還在休息。槍炮聲一響,村子裡就炸了鍋。村民胡太常經營一個棺材鋪,頭一天接到通知,把全家老小打發去了遠處躲避。因為放心不下店鋪,便隻身留守看護。次日看到敵人瘋狂的樣子,覺得太危險了,就和族叔胡正錄結伴逃命。剛出南門不遠,他的綁腿帶子開了,奔跑受到影響,就彎腰系了系,不幸被鬼子子彈擊中斃命,胡正錄則無恙。
村民胡太世等人逃到村北沙窩,藏身在一片茅草叢中。有個人內急,憋不住出來解手,被鬼子發現。幾發炮彈打來,多人被當場炸死,余者四散奔逃。胡太世被鬼子追上扎了三刺刀,其中兩下子透傷。因為不是要害,才幸免於難,後來他參加了隊伍,成了一名勇敢的革命戰士。複員回村後,他成了義務講解員,情到深處,總是解開衣服,讓大家親眼看刀傷,用手摸傷疤。用血淋淋的事實控訴倭賊的滔天罪行。
胡九妮的母親同敵人爭奪老母雞,被鬼子用刺刀扎死。九妮去救母親,敵人舉起槍朝他射擊,他妻子懷抱2歲的孩子撲過去堵住了槍口,被當場打死,孩子被活活撕成兩半。
被這群壞蛋用這種極其殘忍的方式殺害的還有城布村畢秋成的孩子。
在西大坑,一排鬼子兵把一位婦女姦淫後,又把一枚手榴彈硬塞進她的陰道,活活把她炸死了。
說到這些喪心病狂的東西的禽獸暴行,不但楊固村的鄉親們咬牙切齒,筆者也是感到無比憤怒和震顫。鬼子們糟蹋婦女的方式五花八門,有些場景的講述,就連如何記錄也感到困難。有的因為親人死的太慘,心中的傷痛太重,或者閉口不談,或者泣不成聲。
敵人把附近土鎮、桑村、城布、丁村等幾個村子的群眾都集中到了楊固,反覆詢問有沒有八路軍,群眾異口同聲:「沒有!」狡猾的敵人不信,使用了多種詭計,也沒有一點收穫。惱羞成怒的日本鬼子開始報復性殺人了,第一撥機槍掃射後,就有200多名群眾倒在血泊之中。窮凶極惡的敵人嫌這樣太浪費子彈,就把這些村民推進了村中的水井。楊固村比較大,村內共有六口水井。結果被敵人用捉來的群眾生生填滿了五眼(剩下的那一眼是為了他們使用方便。他們撤退後還不忘使壞,用炸彈把井炸毀,還偷偷在這口井裡下了毒)。用活人把井填滿後,他們還在井口壓上石磙,往井裡澆開水,用手榴彈炸毀井口。
土鎮村米年喜他爹被敵人捉住,在井口蹭開了綁手的繩子,使勁跳過了井口,一溜煙鑽進了臨近的莊稼地,僥倖存活下來,1966年去世。他也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見證了敵人大屠殺的倖存者之一。
被敵人捉住的人太多,一下子也殺不完,鬼子就把他們關進了幾個大房子里,約有300多人。年僅三歲的胡貴良和他娘被關在其中的一個房子里,夜裡他娘把房頂挖了個大洞,先把小貴良放到房頂上,自己又鑽出房頂,跳到地上,然後叫貴良往下跳,她剛好一下接住跳下來的貴良,悄悄逃了出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其他人才想起逃跑,可已經晚了。一個外號叫「二木拉片子」的人膽子小,鑽出來後不敢往下跳,嚇得坐在房頂哭了起來,被敵人發覺,把他當場打死,把剩下的人全部用火燒死,逃出的僅十餘人。
農會主席黃同喜一家三口被害; 村民王四家被害12口;劉修乾家被害5口,其中他太爺爺、太奶奶和他姐姐、叔伯姐姐香蘭失蹤。只有他二奶奶的遺體被認出……
日寇來到沙區後,除了殺人放火以外,就是搶東西,甚至連樹木也遭了秧。在楊固,鬼子逼迫群眾為他們去砍樹。沙區的棗樹一望無際,蔚為壯觀,且歷史悠久,質地堅硬,是上好的木料。敵人就把砍下來的棗樹用汽車、馬車連夜運回他們的老巢。據今年84歲的劉修乾老人回憶:他當時逃難到了20里外的許村,就親眼看到往濮陽城裡拉木料的車一輛接一輛。
在鬼子掃蕩的隊伍中,也有良心尚未完全泯滅的偽軍。其中,一位偽軍官就對他手下下命令:「把他們都押到遠點的地方去砍樹,累死他們!」其實這是話中有話,讓他們趁機逃跑。真有幾個人逃了出來,還有幾個人不敢跑,回去又被敵人殺害了。
日本鬼子在沙區犯下了的罪行罄竹難書。據後來統計,僅這次「4·12大掃蕩」,沙區被焚142村,毀房5萬餘間,殉難民眾4000餘人,炸毀水井100多眼,砍伐樹木10萬餘株,民間財物被掠一空。這次「大掃蕩」的殺人場所無數,最大的殺人場所就是楊固村,殉難(包括被害、失蹤等)同胞過千,其中,被扔進五眼水井殺害的約600人,東、西兩個大坑被槍殺超過300人,被關入民房放火燒死100多人,還有零星被害100多人。楊固村也是這次大「掃蕩」中損失最重的村子,被殺害175人,失蹤192人,總計367人,28戶滅門。房屋被毀787間(其中瓦房72間、土房715間),所剩能夠居住的寥寥無幾。
今年87歲的胡留銀老人未曾開言先流淚,據他回憶:當他從南邊皇甫逃難回家時,沿途不時有被害鄉親的屍體映入眼帘,且大都腐爛,既難聞又恐怖,嚇得他緊緊拉著大人的手不敢睜眼觀看。外出逃難的鄉親們陸陸續續返回家後,首先還得解決燃眉之急——吃水!村裡的井都不能用了,人們就在村西坑邊又挖了一眼土井,算是勉強維持大家的基本生活。野狗、野兔等動物也經常在夜裡悄悄來飲用。到了冬天,家家都是房屋露天,無法抵禦風寒。好在沙區野草叢生。人們紛紛在自家屋裡挖「地窨子」,簡單的支個頂,地上鋪上些茅草就勉強過冬了。
抗日民主政府處理善後,因為找不到足夠的人手,只好從清豐請來了許多人幫忙。他們從井裡把被害鄉親的遺體一個個打撈出來,許多屍體已經面目全非,無法辨認,只好就近在村頭大坑依次排好,草草掩埋。加上原來大坑中的被害鄉親,總數逾千,被後人稱為「萬人坑」。
在從井中打撈屍體時,還真發現了倖存者——桑村的瞎老健。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被抬回家數日後也與世長辭。
「4·12大掃蕩」結束後,黨和政府迅速展開了善後工作,並且專門豎立了紀念碑。楊得志、蘇振華、唐亮等領導人都紛紛題詞,表達了要為死難同胞報仇雪恨的決心。
解放後,各級政府對於這段血淚史都很重視,不斷派人挖掘整理有關材料,對幾口「血淚井」和「萬人坑」做了專門管護,並且豎立了標誌碑。上世紀70年代,還先後成立了兩個「血淚史展覽館」,陳列了當年大屠殺留下的部分實物和圖片,以及用泥塑的方式還原了當時的部分慘景。省內外前來參觀學習的人員絡繹不絕,起到了很好的教育作用。後來因為多種原因,展覽館停辦、撤銷。
1986年,「萬人坑」和「血淚井」與「四·一二陣亡將士暨殉難同胞之公墓碑」一起被河南省人民政府公布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同時被安陽市人民政府授予「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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