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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洲:豆葉黃時

豆葉黃時

豆葉黃時

杜艾洲

秋風涼,葉兒黃。

豆葉黃時,莢角已經飽滿,葉兒也變得稀疏了。底部的葉片自然脫落,但大多數的葉兒是被豆蟲餐食了,葉梗在秋風的吹拂下落入地上。

這時豆田地里的很多「寶藏」漸漸地顯露出來,最吸引人的是蟈蟈,「吱溜、吱溜……」地不停鳴叫。

蟈蟈我們俗稱「油子」,不光孩子喜歡,大人也喜歡。幾乎每家都有用秸稈篾子編織的小蟈蟈簍子,這時候從屋樑上、屋檐下捯飭出來,該派上用場了。

蟈蟈一身青綠,到了秋季成熟鳴叫時,滾圓的肚子,高抬兩條蜷曲的大腿,頭上伸出的長長的觸角,像是古裝戲人物帽子上的羽翼。

我們小孩子逮蟈蟈方法簡單,空手捕捉。循著蟈蟈清脆的叫聲尋找,發黃了的豆葉上蟈蟈顯而易見,踮起腳尖,繞到蟈蟈的後面,雙手合攏,連同豆葉一起捧在手裡。

蟈蟈的警惕性很高,稍微感覺到一點兒風吹草動,便飛走。跟到它落下的地方,屏住呼吸,耐心等待,要不了多大一會,蟈蟈就會再次伏在葉面上,高聲吟唱。

孩子們逮蟈蟈,不分優劣,只要逮住了,就是收穫,就分外高興,就會放進小簍子里餵養。

村裡有位老頑童爺爺,他是逮蟈蟈的高手,家裡的晾衣繩上垂掛著一串兒的蟈蟈簍子。簍子里的蟈蟈磨翅競鳴,宛如天籟之音縈繞在蒼老陳舊的農家小院里。

老頑童爺爺也去豆田逮蟈蟈,他頭上扎條白毛巾,手裡提只大水桶,看到垂拉的豆葉,順手拽下,放進水桶里,豆葉下必定會有一條青色的大豆蟲。

他是逮豆蟲,順便逮蟈蟈。

他從豆田此起彼伏的叫聲中分辨蟈蟈的品種成色,站立在午陽下的豆田裡,幾分鐘動都不動一下,像一具穿上了衣服的稻草人。確定方位後,他慢慢地挪過去,盯准了,弓下腰來,伸手便能把蟈蟈捕住,分別放進他腰間扎的大袋子上掛著的一個個小簍子里。

老頑童爺爺會分辨蟈蟈的壽命長短和善不善於叫喚。每逮到一隻蟈蟈,他仔細審視蟈蟈的腹部,看腹部有幾個點。他說:十個點以上的蟈蟈能過冬,七個點的蟈蟈和十個點的蟈蟈最肯叫喚。

人們比喻處事經驗多而油滑的人,愛說成是「老油子」,我不敢肯定這「老油子」是不是從蟈蟈衍生而來。我想,老頑童爺爺逮蟈蟈的技術真的是「老油子」了。我們這些孩子們比不過他,正像老舍在《駱駝祥子》里所寫:弄不過那些老油子們。

豆葉兒黃了的時候,豆田裡的豆蟲都是大個,看著怕人。可它侵蝕最後的豆葉,也影響豆莢收穫前的養分供應,都是老頑童爺爺這樣年歲大的人,主動去逮,逮了半水桶,提回家餵豬餵鴨。現在看來,餵豬餵鴨的那些高蛋白質大豆蟲真是浪費了被譽為「豆參地珍」的美味佳肴。

秋天走得越來越近,豆田裡的黃葉也越來越稀,那些沒有被鋤掉的燈籠草、馬泡瓜到了成熟的時候,香噴噴地誘人。

燈籠草是一種學名叫菇娘的漿果草,開出鍾狀白花,結果時增大,呈囊包形包於漿果之外,漿果成熟後黃色,果味酸甜。

剝去囊包,燈籠果透明的皮包著細碎的籽兒,像一個個小氣球,更像一顆顆瑪瑙。

女孩們也有人叫它姑娘果,我們男孩叫不出口,可心裡卻不得不承認,它的確美得像位鮮艷的小姑娘。

燈籠草的漿果有養肝護肝的作用,是大隊部醫療室里的赤腳醫生在我們學校給學生講衛生常識課時說的。班裡有位同學得了黃疸型肝炎,休假在家養病,同學們上學的路上都繞道在豆田地里摘燈籠草果,到教室後統一放在一起,放學後班長帶頭一起送到同學家去。

豆田裡的馬泡瓜也給我們的童年帶來了無窮的樂趣。偌大的一片瓜秧,一個葉下一個果,圓圓的像一個個縮小版的西瓜,我們摘下來當彈珠來做各種遊戲。

成熟的馬泡瓜,聞起來香氣撲鼻,但要真的咬了一口,卻滿嘴悲苦。這種苦味,卻豐富了我們那一代農村孩子的童年。

豆葉黃時,大隊部里的那位赤腳醫生開始忙碌起來,他背著藥箱,挎著個包包,滿豆地里尋找菟絲子草。

菟絲子是豆田地里的一種寄生植物,無葉,黃色纖細的莖纏繞在豆棵上生長,超越豆棵後在空中旋轉,豆葉稀少了,老遠就能看見一片密密麻麻的嫩黃色的藤蔓。

菟絲子是一味平補腎、肝、脾之良藥,赤腳醫生每找到一棵,小心翼翼地用剪刀一節一節地剪斷,裝進他的包包里。

菟絲子的兔字上有個草字頭,讓人不由地聯想到這種植物一定和兔子有關。不錯,這裡還真的有一段故事呢。

相傳,以前江南有個養兔成癖的財主,專門雇了一名長工為他養兔,並規定,如果死一隻兔子,就要扣掉他四分之一的月工錢。

一天,長工由於不慎,手中的一根木棍脫手,正好落在一隻兔子的身上,兔子的腰部受傷。長工怕財主知道,便偷偷把傷兔藏進了豆地。幾天後,他發現傷兔不但沒死,傷也好了。

為探個究竟,長工又將一隻兔子故意打傷放入豆地,並細心觀察,他發現傷兔經常啃一種纏在豆秸上的野生黃絲藤。真相大白,原來是黃絲藤治好了兔子的傷。

長工心想,這種草能夠治療兔傷,對人傷是否也有用呢?於是,他試著用這種黃絲藤煎湯給有腰傷的父親喝,沒想到父親的腰傷也好了。接著,他又如法炮製,陸續醫好了鄉鄰的一些腰傷。為此,他斷定黃絲藤可治腰傷病。

無意之中覓到治療腰傷良方的這位長工,不久便辭去了養兔的活計,當上了專治腰傷的郎中。後來,他把這種葯乾脆就叫「兔絲子」。由於它是草藥,後人又在兔字頭上冠以草字頭,便叫成「菟絲子」了,一直沿用至今。

幾十年過去了,當再度「秋風瑟瑟意綿綿,只留殘綠掛樹尖」時,卻不見了兒時的景象。

全球華人鄉土文學研究創作會

鄉土文學社《鄉土文學》編輯部

長期法律顧問 陳戈垠 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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