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就是韓國版的《孤獨的美食家》

文 | 盛昊陽

有新一季《孤獨的美食家》從16*10*4.5的炸豬排開啟的美食之旅作為對比，韓版《小森林》中的吃飯氛圍簡直稱得上凄風苦雨。

《小森林》(2018)

無論是在五十嵐大介的漫畫原作還是日版電影里，主角市子的一日三餐雖以素食為主，但花樣繁多工於細節，時常有肉魚調劑，而韓版電影幾乎從頭到尾不見葷腥，菜式更是簡陋之極。

惠媛回到久違的家中，先從厚厚的積雪下挖出還沒完全凍壞的圓白菜和大蔥，燉了一鍋全素的白菜醬湯，反觀日版，母親用吃不完的高麗菜做出了以為是新式蛋糕的大阪燒，自然就顯得有情趣許多。

《小森林》(2018)

第二天，惠媛和面做面片湯，湯底仍然是一成不變的大醬，配菜是裹了麵糊的油炸白菜，還只有區區兩片。日版也有和面的情節，市子不僅在面里加進麥麩，湯底也是小魚乾、香菇、胡蘿蔔、白蘿蔔、牛蒡一起燉出的高湯。

以白菜為基礎的三餐配置，再配上金泰梨清水一般寡淡的臉，如果說日版的食物是返璞歸真，韓版的菜色就是寒素，觀眾會覺得了無食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們覺得這樣粗陋的食物難以下咽，從首爾歸來的惠媛卻認為是莫大的享受。傾心於日式美食和風景的人可能要批判韓式美學只得皮毛的膚淺，電影里缺乏慢條斯理的烹飪過程和精美如明信片的鄉間圖景，也很少有日版突然開發出新菜色或驀然做出和回憶中母親廚藝一般口味的意外之喜。

惠媛的日常生活和做飯一樣按部就班，中規中矩，因為她回到家鄉的理由既不羅曼蒂克，也不是虛無縹緲的「無法好好面對他人」，僅僅是「因為肚子餓才回來」。

被伯母叫到家中用餐的惠媛狼吞虎咽，連呼飯菜好吃，可見此言非虛。儘管倉皇逃離首爾的背後還有種種不為人道的複雜心理，乏味的工作、考試失利、難以面對男友等等……在惠媛打開便利店盒飯的那一瞬間，凡是背井離鄉在外工作的年輕人多半會有同樣的心聲，三餐飯都吃不好的人生談何滿足感？

出現在韓版《小森林》中的料理不怎麼實用，做法倒簡單，於閑暇時光，惠媛也會手制一些米酒、糖煮甘栗之類的小食，目的是為了串聯起曾與母親相處時的過往回憶。

市子與鄰里鄉親圍著暖爐吃烤番薯干，也有幼年看村人和母親搗糯米年糕拌納豆的場景，但她如在景中走過，世間的塵土和歡喜剎那即逝，皆不沾衣。日版的情感比較冷，市子想起世間最親密的母親，只是零星片段里任性妄為、虛虛實實的那個人，不是這樣有著奇妙疏離感的母親，也不至於拋棄當時還是孩童的女兒。

韓版仔細設計了母女的背景故事，同樣是性情奇特，一意孤行，留下生活費和大學學費給高中女兒的母親，至少比一言不發就消失要來得稱職。惠媛回憶起母親，雖然也有疑惑不解，孺慕之情總是多於嗔怪和怨憤。

冷暖不同的童年經歷，決定了市子與惠媛並不相似的性情，日版喜歡用市子的獨白，冷冷清清的語調，在讀到母親來信時也不覺得驚喜。韓版雖然食物樸素，其實是溫情脈脈的片子，風格從冷寂到熱鬧的變化，一如日版中偶爾冷眼旁觀的貓咪換成韓版里會和主人撒嬌嬉鬧的土狗。

片中惠媛與兩位童年夥伴猶如白學現場的喝酒一幕，當然只適合更接地氣的韓版。清淡的三角戀是這個故事的調味品，她喜歡他，他又中意另一個她，一絲絲嫉妒加一點點曖昧，蜻蜓點水般點綴出《小森林》天朗氣清的人情味。

《小森林》的漫畫打亂時節，四時風物不按序出現，全憑主角心情肆意編織故事，每一節都以食物命名。改編成電影，需要有更清晰的故事脈絡，日版分「夏秋」和「冬春」兩篇，以春結尾。

韓版更是由前一年冬天惠媛返家開始，在下一個冬雪時節離去，又終於在春暖花開的季節里欣喜而歸，用意再明顯不過。

秋收冬藏，春生夏長，四季的流轉同一日三餐一般，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在一日復一日的循環中，我們依然能感覺到最樸素的欣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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