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長大成人,他們的眼眸里從來就沒有天真過
我同父親的會面是一場從本質上透著荒唐和諷刺的鬧劇,我原本就只請了三天的假,到了第二天下午他還沒有任何音訊,我決定自己出門去走一走。
這是我生命開始的地方,我只能這樣說,因為這些年來我固執的認為自己是一個沒有童年的人。
有一種人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長大成人,他們的眼眸里從來就沒有天真過。
太多年沒有回來,這個城市以一種全新而陌生的姿態迎接了我,我胡亂的在大街小巷裡穿行而過,終於找到了我兒時就讀的小學之一。
為什麼是之一,說來也是荒唐,因為我同時在兩個小學報名上學。
那真是一段混亂的歲月,我尚未懂得分離的涵義便已經體會到分離的凄楚,父母離異之後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將我交付給年邁的奶奶。
老人待我不能說差,但也談不上好,每天教我背唐詩,背不出來的時候會用做衣服的那種大尺子抽我的掌心。
在奶奶家附近有一所小學,老人認為小孩子不讀書不行,於是擅自做主將頑劣的我塞進了課堂。
一周之後,良心發現的父親又接我去他那邊,在附近的另外一個小學也替了我報了名。
小小年紀的我當時就一鳴驚人的對他說:就算你養條狗也不能這樣喊它來就來,要它滾就滾吧。
其實換作現在,我就知道可以用一句很文雅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來表達我的意思,但是當年實在是才疏學淺,於是招來了所謂「後媽」乾脆利落的兩個巴掌。
那個女人下手真狠,兩個巴掌直接甩出我的鼻血,我還獃獃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些鮮血順著我的下巴滴到衣服上,鞋子上,地上。
我沒哭,真沒哭,完全嚇傻了。
更讓我傻掉的是過完一個月回到奶奶家附近那個小學時,早上發豆漿的老師跟我說「你交的錢是上個月的,這個月沒有你的。」
中午我一回到奶奶家就哭哭啼啼的,問清楚原因之後,下午她就陪著我一起去學校,她本來是想去質問老師的,可是年輕氣盛的老師根本沒把老弱婦孺看在眼裡。
在奶奶據理力爭了好久之後,老師終於不耐煩的說:「好了好了,明天開始給她喝就是了。」
但是第二天,我並沒有去領豆漿,看著別的同學喜滋滋的從我身邊走過去,我只是暗暗的吞吞口水。
那種淡淡的羞恥和與生俱來的自尊心都不允許我去接受別人的施捨。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要,這個想法在我的成長中一直深深紮根在我的心裡,它是我勢單力薄的驕傲的根源。
可是我沒有想到,遇到愛情的時候,這個信念完全被顛覆了,我竟然會弄得自己那麼狼狽,那麼不堪。
我不明白為什麼,但是我沒有辦法。
我愛了,我認了。
就在我對著斑駁的圍牆陷入對往事的追憶而傷冬悲秋的時候,手機響了,我一邊心疼漫遊費一邊接通了電話,父親言簡意賅:「明天你要走了,今天一起吃飯吧。」
我真想問問他,得癌症的人是誰?是我嗎?我千里迢迢跑來看他難道是為了受那個晚娘的氣嗎!
關於這個「後媽」,我所記得的僅僅是那兩個又快又狠的巴掌,我簡直懷疑她以前是練過鐵砂掌的,要不怎麼能把臉皮厚得跟LV的包一樣的我扇出鼻血來呢。
這餐飯吃得極其尷尬,首先是我跟晚娘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然後是她點的菜我不碰,我的點菜她不吃,最後也是最具殺傷力的尷尬是來自我親生父親的一句話。
他說:「落薰,害你白跑了一趟,我那個……是誤診。」
我當場筷子就沒拿穩掉下來了,我靠,世界上還有比康婕那個鄉霸更烏龍的人,我真想叫她來拜師!
就在想起康婕的那一瞬間,我立即承上啟下的又想起了她跟周暮晨,這一系列的心理活動讓我整個人在頃刻之間呈現出了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
晚娘終於找到機會挖苦我了,她一邊給父親夾菜一邊陰陽怪氣的說:「看看你的好女兒這個樣子,聽到你沒得癌症,好像是很失望啊。」
父親怔怔的看著我,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徹底弄昏頭了。
我把筷子朝那個女人身上一扔,聲色俱厲的丟下了一句話:「是啊,我失望的是他怎麼沒得艾滋病,要是得了傳染給你,我才開心呢!」
說完那句話我就提起包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別看我昂首闊步的,其實我心裡虛得很。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鐵砂掌或許已經登峰造極了,我一點都不想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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