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生命旅程里的航標

父親——我生命旅程里的航標

文丨 劉淑顯

父親，你離開我已有六個年頭了，六年來的思念與牽掛，從沒有間斷過，夜晚夢見你，醒來時不敢睜眼，怕睜開眼就再也記不起夢中與你相會的情節了。

回憶起我與你在一起的日子，總覺得我一路走來，每個十字路口，都是你牽著我的手一步步拉過來的。

六零年那個春寒料峭的三月，我來到了咱家。儘管時值三年自然災害的困難時期，你決然抱起了我，從此，我跟著哥哥，姐姐一起成長。

記得是一個玉米稈很高的傍晚，爺爺拉著我的手說去接你。那天晚上風很大，月亮很亮，遠遠看見你背著個鋪蓋卷，風吹得你的頭髮很凌亂，從小路上走來了。當時，我啥也不懂，長大後才知道，那次的接，實際就是，從此，你就是咱火寨村的農民了，不再去教書育人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才真正意義上與你朝夕相處。

白天你在隊上幹活，晚上我們睡一個炕上，你腳上的「雞眼」我定時給你挖，你的頭髮我給你理（最簡單的那種）。

我還沒上學，你就在家教我寫大字，後來上學了所有的「影格」都是你給我起。直到現在我都記得其中的一個是「忠不忠於毛主席，關鍵的關鍵看行動」。三年級時老師讓用「旺盛」造句，我回家問你，你說「田地里的麥苗很旺盛」，之後，我得到了老師的表揚。

七八年我參加高考，早上起來沒有吃的帶。你說：「你先走，到時我給你送去。」咱村的幾個孩子，用自行車相互帶著，沒有負擔地趕往城關中學去了。十二點，我在學校大門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你，戴著個草帽子，穿著勞動布的上衣，手上提著一個兜兜，那是給我送的饃。

七八年下半年，你復職了，我跟隨你的腳步從普化中學到城關中學。每天三頓飯，你雙手端三個碗，那個樣子，我永遠都忘不了。有老師問，「劉老師，你對淑顯這樣上心。」你說：「我老了靠這個。"這句話，我在心中一直記著，也正是因為這句話，讓以後我為你所作的一切，許多人不理解。

我的戶口是你落實國家知識分子政策時帶出來的，以後很順利地考到了銀行。記得那年銀行實行買斷政策，我下了幾次決心想買，你堅決反對。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一步，你又替我選對了。

我雖結婚多年，孩子是你和我媽帶的。我們一家，白天晚上都在你那兒，我把城關中學當成了我的家，可你離開六年了，我從沒進過城關中學的大門，我不敢，我怕流淚。在你和我媽最後的日子裡，我雖是竭盡全力，但我總覺得沒盡到孝心，常責備自己。那時，每次走進門，你聽見腳步聲，就說，我女來了，然後有力地握著我的手。

記得成殮那天，一切做完，我過去最後握了你那雙冰涼的手，爸，你知道嗎，我有多麼的不舍與無奈。

出殯那天早上，我面對靈柩，告訴你：「爸，今天你是真的要離開我，不要我了。今天走出家門，就再也回不來了，這是一條不歸的路。今後的一切都要你一個人面對，我再也幫不了你了。天冷，記得添衣服，晚上涼記得蓋肚子，腳愛腫要記得把腳墊高點。與人交往脾氣別大，大了要吃虧。見了我媽，告訴她，我們一切都好，讓她放心，讓她要愛惜自己，大公無私雖好，可也要先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爸，你和我媽的墳地，就是我心中的聖地，我會常來看你們，需要啥就托個夢，我一定會送到。

父親，你真的走了，留給我的是無限的思念。你總結自己的教書生涯的條幅還掛在家中的牆上，我直至現在還能倒背如流：「三寸關節，三寸筆，三尺講台，三十秋，三千弟子程雲路，白髮鶴顏，扶杖立。」

父親，你教給了我忠厚，真誠，對人的善念和對工作的一絲不苟。帶著這些遺傳的血脈，我也希望我的後代像你那樣做人做事。

作者簡介

劉淑顯：西安市藍田縣火燒寨人，工商銀行退休幹部。熱愛讀書，喜歡思考，真情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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