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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校園欺凌,那些我還手之後發生的事情

面對校園欺凌,那些我還手之後發生的事情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木白 | 禁止轉載

1

天色尚明,屋裡卻黑成一片。莫北搬了條矮板凳,忖著頭,背躬成一把弓,坐在自家堂屋裡,沒有亮燈。在莫北看來,天沒黑透就亮燈純粹是一種可恥的浪費行為,對於她這個寒酸破敗的家來說,能省則省。

爐灶上的豬食鍋里發出咕嚕嚕的聲響,莫北揀起跟前的木把鍋鏟,立起身來揭開鍋蓋,騰騰的熱氣夾雜著豬食味一股腦地噴到了臉上。莫北稍稍退後一步,偏過頭,手持鏟子兀自在鍋里攪著,眼睛被金黃的稻浪勾了去。

「牛啞巴,什麼時候討個婆娘,打禾也有個幫手啊!」一個女人扯著粗厚的嗓子,調笑著對面田裡的老光棍。莫北知道,是大媽過來了。莫北頂不喜歡這個長相同嗓子一樣五大三粗的女人,挑三弄四,說人長短沒有一樣她不在行的。另外,她還特擅長拐著彎的寒磣人,這不,剛調笑完老光棍,又立馬把矛頭對準了莫北。

大媽一手捏著油膩膩的空碗——她就算吃飯也片刻不閑地走家串巷拉家常,「喲,北北。」她佯裝親切地喊,莫北卻感到噁心,爸爸媽媽都是叫自己小北的,「煮豬食呢,餵過豬吃過飯就到你大媽家來看電視哈,我們家新買的彩電你不曉得看起來有多帶勁!我跟你說哦……」

聽到彩電兩個字時,莫北的雙眼不自覺地放出了神采,但只有一瞬。她不願讓大媽看到自己眼裡渴望的光,於是沒等說完便折身到豬欄里提潲桶去了。大媽這才噤了聲,癟癟嘴,攀到樹上順了幾個桔子,便一扭一扭地走了。

莫北提著潲桶拐回堂屋,企立在爐灶旁,她張望著自己這沒有粉刷過的老舊的紅磚房子,這些磚都是自己同爸媽還有哥哥一起燒制出來的。經過長年累月的油煙熏染,已辨不出從前的顏色。屋裡空蕩蕩的,除了正中間一張小八仙桌外再無其他。哦,還有一台擱置在旮旯里的十四寸黑白電視機,但是早在去年便壞掉了。

她多想擁有一台電視機啊,雖然費電些,但至少可以陪自己打發掉那些無聊黑暗的獨處時光。莫北仰仰頭,將要淌出的溫熱液體又隨著這個動作流回了身體里。她瞥見了牆壁上的燕子窩,裡面的主人已經飛到爸爸媽媽所在的那個城市過冬去了,只餘一個空空如也的巢,一如自己身處的這座房子。

銻鍋里依然咕嚕嚕地冒著泡,升騰的霧氣躥進莫北的眼睛裡,天迅速迷濛下來。

這一夜,莫北做了個夢,夢裡又回到了從前的光景。

2

那時候,爸爸做著打鐵的營生,他的手藝是爺爺在壯年時候傳授的,而現在爺爺已經蒼老得掄不動鐵鎚了。每天雞隻鳴了頭遍,爸爸便生起爐子,叮叮噹噹,開始一天的辛勞。

夏天,爸爸光著膀子,一台電風扇對著吹也絲毫不管用,那吹出來的風簡直就是火的另一種形態,一下一下,舔舐著爸爸的後背。渾圓的汗珠順著脊背、胸膛流下來,把褲頭都浸得透濕。

冬天,房檐上掛滿冰棱,爸爸也只穿一件單薄的秋衣,上面套一件媽媽織的無袖毛衫,在腹部的位置有一個不小的窟窿,露出裡面麻麻點點的秋衣來。那是被濺上去的火星子燒的。

媽媽相對於爸爸來說要輕鬆太多,她只需操持家務,以及掌料園裡的菜地,冬天閑時還可以夥同村裡其他人湊一桌牌。每當這時,如果遇上莫北在家,她就得張羅牌友們的茶點。農家哪裡有什麼稀罕東西,莫北便從水缸里撈出浸得裂了縫的糍粑來,放到鍋里,一個個煎得兩面金黃,泛著油光,末了還撒上白糖。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至於哥哥,他那時還和自己一個學校。莫北每天放學後都會趴在哥哥教室外面的水泥欄杆上寫作業,然後同哥哥一起回家。她就是哥哥的小尾巴,哥哥做什麼事她都要相跟著。

十歲那年,哥哥同村裡另外幾個男孩子去偷桃,她死乞百賴地跟在後頭,豈料主人突然來襲,一著急她便被倒掛在枝椏上。其他男孩子一鬨而散哪裡管得了許多,只剩哥哥待在樹下抓耳撓腮,最後雙雙被桃林主人扭送到了父母跟前。爸爸罰他們在打鐵棚前跪了一個下午。膝蓋被砂粒咯得通紅,雙腿麻得快沒了知覺。

晚上,親愛的爺爺用他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反覆搓揉著兄妹倆的小腿,嘴上卻片刻不停地告誡。雖然爺爺在他們被罰的時候沒有向爸爸求情,但莫北知道,爺爺是深愛著自己和哥哥的。他的愛是有原則性的,不偏袒不縱容不包庇。

在生活上,爺爺對他們卻是無限的寵溺,每次上街都要帶回點吃食,他甚至還帶著兄妹二人逛過動物園哩,要知道這對於農村孩子來說是怎樣一件稀罕事啊。

以前的日子雖然清貧,但至少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待在一起,就算再苦,那也能嘗到甜的滋味。而現在,唉……

莫北在睡夢裡都嘆出了聲。

自從去年,手工五金被機械化生產的五金淘汰出市場後,爸爸媽媽便像候鳥一樣,遷徙到了沿海城市尋找活路。他們沒有技術、文憑,並且年逾不惑,只能在建築工地幫小工。爸媽一走,爺爺想著在家照料兄妹倆,閑賦了半年。奈何大媽天天扯著嗓子說他光吃不做,爺爺便託人在縣城謀了個小區清潔的差事。

其實年邁的爺爺出去幹活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想給莫北家多添幾個蓋房子的錢,另外,爺爺還有個長壽的老父親需要贍養。哥哥也在秋天的時候升上了縣城的重點高中,等到月末放假才回來一次。

現在,這座原本熱鬧非凡的房子只留下了莫北一人,像只孤零零沒有依靠的雛鳥。

3

早上六點不到,莫北便鑽出了溫暖的被窩。如果不是要伺候家裡那頭大肥豬,莫北是可以多賴上半個小時的。

這頭豬可是莫北的寶貝。它是今年開春時候,莫北央著爺爺給她買回來的。夏天她怕豬太熱,隔兩三天就用清水將豬欄沖洗一遍,每天晚上她還要在豬欄里點上蚊香,防止豬被蚊蟲叮咬。現在,時至深秋,莫北為了給豬禦寒取暖,早已在豬欄里鋪了厚厚實實一層干稻草。

莫北打著手電筒從閣樓下到堂屋裡,扯亮了燈。豬食從昨夜開始就置在灶上溫著,莫北將豬食舀進潲桶里,然後開了門,打著手電筒往豬欄去。堂屋離豬欄也就十幾米的距離,她卻要歇好幾陣。滿滿一桶豬食對於十三歲的莫北來說實在是太重了,她雙腿打著擺子才勉強將豬食提到了豬欄里。

莫北用手電筒照著吃得酣暢淋漓的肥豬,臉上洋溢著欣慰且滿足的笑,她在心裡划算著,等春節一到,自己這頭肥豬便能賣個好價錢。那時候,除去買電視機的錢,還能給家裡每個人置辦一身過年衣裳,她要買一條像班裡女生那樣的牛仔褲。

想到這裡,莫北下意識地瞅了瞅自己的衣服。一件緊身紅線衣下罩著一條寬腿料子褲,褲腿上還沾著剛剛淌出來的豬食。

十三歲,正是愛美之心剛剛破土萌芽的年紀。倒不是有意要同別人攀比,但每天都穿著這樣的老土衣裳,使莫北不由地升騰起一股深深的自卑。自卑自己貧瘠且寒酸的花季。

喂完豬,莫北拿抹布揩了揩褲腿上的豬食星子,用八寶粥罐子裝了一罐頭天晚上吃剩的腌菜——這是她今天早上和中午的下飯菜。灶里還餘一絲微紅的火星,但她不願再添煤球了,她每次都是放學回來重新起火,雖然麻煩些,但一天可以省兩個煤球呢!

做完這一切,莫北背上掛在牆壁上的書包,看了一眼掛曆,已經十月二十八了,明天下午就可以看到親愛的哥哥了。

莫北哼著歌拉滅了燈,掛好鎖,在打鐵棚對面的桔子樹上摘了兩個桔子,擱在書包里——她不習慣剛刷完牙就吃桔子,那味道真真說不出的奇怪。微熹的晨光里,垂滿枝頭的桔子像一枚枚太陽,穿過厚厚的霧靄,照進莫北眼睛裡。

哥哥這次回來,可以給縣城的爺爺捎些桔子去。

莫北在心裡暗暗划算著。不過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哥哥竟然在學校里闖下了大禍!

4

現在,莫非正站在校長辦公室里,低著頭,不敢說話。他惴惴不安,完全弄不明白昨天下午揮起板凳的狠勁是從哪裡來的,他一向是個不容易動怒的人。

一旁的沙發上端坐著一個打扮入時的中年女人,捲髮披肩,倒三角形的臉,畫著誇張的眼線,鮮紅的嘴唇包裹著一口森森的白牙。就像是葫蘆娃裡面的蛇精,莫非在心裡給了她一個客觀的評價。現在,這條蛇精正噝噝地往外噴著毒液,「你看這件事怎麼辦吧!」莫非依然沒有做聲,他知道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講的。

校長立起身來,搓了搓手,陪著笑臉,「這件事嘛他們兩個人都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是是你兒子理虧在先……」

「嗬。」聽到這蛇精不幹了,她打斷了校長的話,將手中的包往沙發上一扔,嚯地站起來。莫非的心就像她包里的物什,隨著這個動作顫悠悠地晃蕩起來,「我兒子?我兒子就罵了一句他老娘,他就把我兒子打得頭破血流。」蛇精在校長和莫非之間來回踱步,「真不知道你們重點高中的名號是怎麼來的,教育出這樣粗鄙的人!」

蛇精說的任何話莫非都聽不進去,他只覺頭暈眼花,額頭上豁了一道寸把長的口子,像條噁心的蜈蚣,那是被對方按到方柱邊角上磕的。他沒有處理傷口,事後只在水龍頭下胡亂沖洗了一通——他沒那個閑錢去買紗布和藥水。

「哦,打人你覺得是粗鄙,那罵娘敢情你覺得是高尚啦?」校長微微有些不悅,他收起了那張偽裝的笑臉,顯然是蛇精最後一句話刺激了他。

蛇精不再踱步,立了一會兒便極不情願地坐到了沙發上,蹺起二郎腿,雙手交叉抱住臂膀,「我不管,現在我兒子還在醫院躺著呢!你必須得給我個交待。」她把目光轉向莫非,「要麼給我們賠償醫藥費和營養費,要麼就給我從這學校滾蛋!」

莫非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了,但是他依然不說話,那顆心也不再顫悠悠了,因為它已經暫時停止了跳動。蛇精提出的兩個要求他都滿足不了,他不能退學,他也拿不出那一千來塊醫藥費。

此時,莫非悔恨極了,但話說回來,如若可以重新選擇,他想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揍那小子一頓。你可以說他窮,可以說他寒酸,可以在他抱怨你趾高氣揚地插隊時狠狠地啐上一口,但是你不能帶著輕蔑地語氣冒犯他的父母,這便是他最後堅守的底線。

蛇精不時地撩起衣袖看手錶,顯得很不耐煩,校長坐在辦公桌後點燃了一支煙。莫非知道,他們都在等自己做選擇。他想,假如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去求蛇精,她是不是就可以高抬貴手?他挪了挪步子,翕動著嘴唇,在僅存的尊嚴面前,卻一句討饒的話也說不出口。

末了,莫非朝蛇精鞠了一躬,他很高興自己在這樣的時刻還能保持良好的教養,他為自己沒有丟長輩們的臉而感到驕傲,「對不起,阿姨。昨天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希望得到您的諒解。醫藥費請您寬限幾天,一號我一定親自給您送到醫院去。」

校長擰滅了手裡的煙,他看著面前的小夥子,眼裡露出讚許的光,倍感欣慰。

從校長室出來後,莫非完全沒了主張,海口已經誇下,他要到哪裡去弄這一千多塊錢呢?問父母和爺爺要顯然不可能,那得把他們急死。

莫非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學校食堂外的甬道,瞥見一攤暗紅色的血還糊在方柱的邊角上,有人正把餐桌上的剩菜剩飯掃進大塑料桶里。他停住了腳步,頓時豁然開朗,一個大膽的想法迅速在腦海里膨脹開來。

而現在,他得馬上到班主任那裡去開一張請假條,儘管明天就放假了,但是他片刻也不能耽擱。(原題:《留鳥》,作者:木白。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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