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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作喜歡的日子

6歲,二年級,裝作喜歡語文課。第一次作文課,老師布置的作業是帶一張圖片剪紙,粘到作文本上,然後看圖寫話。我這麼笨,天天上課不遲到就不錯了的迷糊勁兒,果然忘了帶。於是靈機一動(自以為聰明),把隨身帶的薄荷糖上面的代言美女剪下來,歪歪扭扭的粘到了本子上。開始寫:「等著上舞台的小女孩」。內容是什麼不記得了,反正大概是說那個小女孩又激動又緊張,在舞台幕後等著上台表演,有點希望時光快一點,又有點不希望太快的心情。我本以為這樣會被罵,後來居然被誇。我有點竊喜,原來想像力可以換來這麼好玩的事情。

10歲,五年級,裝作喜歡語文老師。她一慫恿報名全校演講比賽,我就鼓起勇氣舉了手,看在能帶來老師特殊關愛的份上。要知道,那個時候都是那幾名叱吒風雲的前三包攬所有的文娛活動報名及安排組織。我一個普通學生,在人堆里找不出來的那種,就根本是痴人說夢。或者是有意挑戰他們全能三好學生的權威,以卵擊石自不量力,可笑至極。結果第一遍語文老師檢查排練的時候他們說的真的應驗了,我是倒數第一,很差,老師差點沒往學校遞名字,反正這麼不看好。最後勉強報上名之後,我每天對著鏡子練習,最後一次綵排,老師居然誇我進步大。而且只說了這一句評語。第二次覺得由假裝的喜歡能帶來很神奇的力量,所以當全校公演時,我手抖得厲害,卻從開口演講的一刻起,就運用自如,口齒清晰,行雲流水,後來得了一等獎。算是強化了我的裝,和虛偽。

12歲,初一,假裝喜歡班上學霸。那個男生轉學來之前我是萬年第二,從沒超越第一,也從沒被第三超越過,日子過得不好不壞。他轉來之後,平淡如水的日子到頭了,他總是換著第一把交椅和萬年第一輪流坐,偶爾強強我的第二把交椅位子,我想盡一切辦法,他的分總是比我高一點點,差不多是3-5分的樣子。當時朦朧的喜歡剛開始萌芽,就想,如果假裝喜歡他,會不會讓一點我,這樣就能重新做回第二了。不知道什麼樣的陰差陽錯,居然又成功了。他雖然還是不喜歡我,可我內心明白,我也不喜歡他,這很公平。而且我如願以償又回到了昔日第二的位置,他似乎也受了點謠言的波及。我有點害怕自己了,為了區區幾分,不惜散播謠言,犧牲自己沒有喜歡過任何人的名聲,什麼手段都用,將來長大了回事哪副模樣?

16歲,高三,假裝喜歡一個數學老師。企圖讓他幫我提高數學成績。開始當數學課代表,一當就是三年。勤勤懇懇有無數的催交作業的權利。我開始變得懶,越來越依靠虛偽的假裝,來還自己想要的東西。我開始表現的表面勤奮認真,暗地裡抄作業,假公濟私,以求刷顏值來換取成績。可這一次並沒有像以往那麼如願順遂。我的整個高中的數學成績,以139為起點,以79為終點,穩中有降,一路下坡。真的到了高考時候,才後悔莫及,如果到高考時還保持139左右的分,那985、211還是可以選一下的,可我沒有,意外的沒有,也是必然的沒有。我付出了很多,除了踏踏實實的努力。開始發現虛偽的錯了,可是已經養成了習慣,再也停不下來裝的步伐。

18歲,大二,裝作很喜歡一個男生。這次我慢慢改,先是把叵測的居心收起來,僅僅是學者單純的喜歡,可我又輸了,我恨他為什麼對真心也無動於衷,沒有回應。於是一邊繼續喜歡他,一遍變成他討厭的樣子,為了讓他記住,哪怕是恨。我變得很土很胖很不可愛,有時甚至自己也討厭自己,但是慣性的虛偽還在,聲稱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我假裝繼續喜歡他,以他拒絕我來繼續心安理得地自甘墮落,變得不成樣子,學會了喝酒抽煙,雖然在爸媽面前從不表露這些,但確實變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還是不喜歡我,我還是不確定他是不是記得我,於是發現了我的小心機的假裝確實開始失效了。可我仍不死心,繼續用著,萬一還有用呢?

19歲,大三,裝作熱愛學習,考了獎學金要求的分數。但並不簡單的獎學金制度名額跳過了我,我徹底崩潰了,這次坍塌毀滅了我所有對於公平的概念和世界觀。我決定繼續裝下去,裝作愛學習,然後自找一個壞結局,來實行所謂的報復。我開始每天按時按點去圖書館,裝作學習,實則看閑書,看我喜歡的書。如我所料,考研失敗了。而幾百人的院系只得到了一點點考研成功率上的折損,我卻洋洋得意,之後陷入萬丈迷茫。我想得到的東西,從來都不是靠真實的努力,殺敵五百,自損一萬。從此我便成了一個平庸的人。一個只活在夢想里的人。

21歲,本科畢業,我裝作熱愛寫作,擁有作家夢。實則為了吸粉,上萬之後就可以,拉廣告贊助賺錢。開了公眾號才半個月,就已經寫完自身想寫的、迄今知道的真實故事。可生活還得繼續,我就繼續硬著頭皮死磕,寫不出來的時候,編,編不出來的時候,硬生搬硬套地擠,擠不出來的時候,估計就該放棄了吧!我不知道自己哈能堅持裝多久,只希望這一次,與認真努力付出同時進行的這次,決定不再堅持的那一刻在很久很久之後。我知道靠寫作養活自己很難很難,特別是在剛起步的時候,所以每一位讀者的關注,我都特別感動,雖然讀到這裡佔用了你的時間,但我希望能給你們的,是坦誠相待、有趣和快樂,即使很久很久之後我沒有放棄這條路,真的要依靠寫網文維持生計的時候,也不會消費你們,只會去賺廣告贊助的錢,這也是我想對最近好多句:「你為什麼寫公眾號,有利可圖么?」的統一回復,說完全是夢想是假,說是為了錢也過於失真,都有吧。但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您能關注我就是最大的支持,我不會再從您身上取什麼利。

您從這裡獲得的,確是每天累計的一點點真實存在的有趣。

畢竟,裝的時間久了,就變成了真的,融進血液,再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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