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書話 曾經的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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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齋書話
我父母都是目不識丁的農民;當我初曉人世後求學的那個五十年代、六十年年代又是文化荒漠化時期,按常理,我和藏書的話題無從談起。可我對書的痴迷可能是天生的。記得八九歲開始,只要父母給幾分幾角錢,每逢星期天我就緊攥在手,跑到楓橋街頭,一頭鑽進鎮上唯一一家新華書店裡,埋頭就看花一分錢能借一本的連環畫。那時候,就發生了的一件說起來也是事關藏書意義的事吧:我把母親平時給的積攢下來的一分二分一角二角錢,在書店買了一直注意已久的《西漢故事》、《中國民間故事》兩本書。可拿回家被母親看到了,一定叫我去退掉;在我一臉苦相地哀求下,才答應留下一本。無奈,我把那本《西漢故事》退還了,由此苦惱了不知多少日子。
到了文化大革命中,鎮上一所中學組織了一群學生造反派,分頭到各個村子裡的「地、富、反、壞」家,抄搜所謂「封、資、修」方面財物。進了我們村,我忽然看到平時不露聲色的鄰居家中,竟抄出一手車一手車的書;其中除了四大古典名著外,竟還有三言二拍,即《警世恆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初刻拍案警奇》、《二刻拍案警奇》這類古典小說;此外居然乎還有比兩塊磚頭還厚、邊上印有ABCD字母的指甲形嵌入縫隙以便翻檢的英漢大字典!有村子裡參與造反的青年叫阿善的,暗中把這些書藏了下來。我串門時看到了,驚喜萬分,向他懇求之後,一本本偷偷地借來看。
對看書、愛書的癖痴便在無形中滋長延續。到七十年初,我進了諸暨越劇團(那時叫文工團)。雖然是樂隊工作彈琵琶,除了起早摸黑地排演演出、練習指法曲子,我還是設法東尋西借《暴風驟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創業》、《紅岩》、《歐陽海之歌》、《青春之歌》、《紅旗譜》之類,凡那個時代出的長篇小說統通看遍。可不知為什麼,從中我對魯迅的小說,雖然都是短篇且數量不多,但留下的印象卻尤為深刻,久久難忘。我從我的同事劉劍蘋那裡打聽到,她在黃岩的姐姐有大量書籍線索。我求她為我借來看看。她姐姐來諸暨探親時,果然為我帶來厚厚的四冊《約翰.克利斯朵夫》。從未對外國文學接觸過的我,除了被書中隨情節展示的那種人的強烈個性化完全人性化所震撼,也一下子被書中描寫的人物那種博大的思想境界、美好的品性和奮發圖強的精神強烈吸引。而接著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琳娜》、《戰爭與和平》、《復活》,屠格涅夫的《貴族之家》……一本本真的是如飢如渴地搜尋著閱讀著。年長月久潛移默化中,我的閱讀注意力從中國文學全部轉向外國文學,而且對我後來的小說創作產生深遠影響。在我後來發表於《雨花》、《安徽文學》、《東海》、《山花》等省級文學月刊上的《老實話》、《鐵皮屋》、《找呀找》、《吃鱉記》等一系列小說中人物形象描寫上,走的都是魯迅的《阿Q正傳》中的阿Q,到外國文學契訶夫的小說《噴嚏》中那種小人物塑造路子,即:描寫塑造的人物身上,無形中無不具有人類普遍的劣根性和精神世相。
面對當時書籍出版的單調枯燥,我常常暗自立志:假如有哪么一天,我所喜歡的那些書一旦出版了,我都要把它一本不剩地買來!想不到,這一天終於來到了!改革開放後,首先是《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等古典名著一一在新華書店出現,我一一悉數買來。我記憶如新,最先出現新華書店的外國文學書籍,是顯克微支的上下冊《十字軍騎士》。我心中一陣狂喜,馬上下手捧回家。從此一發而不可收,幾乎把生活中積餘下來的錢統通用在買書上,不管是曾經看過的,還是沒看過的。接著是《世界文學》、《外國文藝》、《世界電影》、《外國戲劇》、《外國文學季刊》(合訂本為《譯林》)各種雜誌復刊還是創刊,我都到郵局訂下!可以這麼說,在那時,不,即便是現在吧,我擁有的外國文學書籍雜誌之豐富,在諸暨範圍內不管是個人還是公家圖書館也是很鮮見的吧!
在閱讀儲藏著大量中外名著中的過程中,我到耳順之年後才深深感悟到,像雨露滋潤陽光照耀一枝花草、一棵樹木那樣,它對我一生人格的形成、世態洞察力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首先,我對文學創作的視野開闊了,追求遠大了;並且到後來,對我從事新聞寫作也有一種提升作用。畢竟,凡新聞總要看世態入木三分,還有寫人、寫事,其中就要有文學的修養支撐。但我覺得,更受益的,是對我為人一世的品德品行的不斷修正和提高。當我平日會不由懷著仁義仁愛之心,去對待世人世事,我會忽然想到,是中外名著中描述宣揚的那種高尚人格、人性在不知不覺中指引著我,點撥著我。而且這還影響著我的家庭生活。當我兒子在讀小學中學時,就睡在我的書房裡。他只要一進書房,面對是一櫥櫥的書,沒我指點要求,他經不起誘惑,自動自覺地拿出來一本看一本。到杭州立足,裝修好房子時,我給他運去了一麵包車的書放在他的書房,用意盡在不言中:讓他繼續他的愛好。偶爾,我從杭州的老師、朋友那裡,聽到了對他的評價:你兒子談吐不俗!與此同時,他也有了我當初種癖好,凡獲悉評上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的長篇小說,他都馬上買來就讀,然後介紹給我。在買書這方面的開支,他每年達二三千元,久而久之,他那個書房的書櫥,也給他塞得滿滿的了。
俗話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愛書藏書在我來說,從中最欣然得到的是:兒子也可說成了個書香子弟!
編輯:周明 顧國莉
排版: 朱佳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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