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門閑讀半日痴
今天繼續刊發讀書會成員之我為什麼讀書系列。第三篇是插班生二木。
無論從相貌、談吐、文筆來看，二木都是人們印象里腹有詩書的女子，就像看到王語嫣，則必然想到她家的曼陀山莊定是藏書無數，才能蘊化出此般芳華。可她卻常常剖白，自謙是沒看過幾本書的粗笨女子，與班長二暖、學習委員二惑相比，簡直是螢火之於星月。
謙虛久了，倒激起我們的好奇，她家的書到底有幾本，平常是何時捧卷、何處落筆，這次因為這個系列，二木寫了一篇文章，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打臉，——如果這樣的文字，這樣的見識都還是沒讀過書的，我們簡直是連字都認不全了。因此今天作者的前面，我們要加上一個修飾語——白蓮Watch！
接下來請閱讀本期文章，因為文採過於豐沛，譬喻過於繁複，辭藻過於華美，建議大家沐浴更衣，擊節而讀。
閉門閑讀半日痴。
文/ 二木
家裡的書分幾個地方：功能性的、技術性的往書架最上層走，拿不到挺好，基本用來書房裝飾；推理小說、各種歷史帝國套系的居第二層，覺得文字也分陰陽，自我與治世，過眼就好，剩下的，便都伸手可及，案頭、枕邊、身側……不嘩眾但得寵，在睡前或半夜醒來時，有個伴。所以，說開了，離你最近的應該是最誠實的，並得以善待的文字。
真正的文字是用來封存時間軸里的千古事，大道窄門，無需刻意，其實也不可經營。昨晚的枕邊是白先勇的《台北人》（你看，我又和「大部隊」落下了一段距離，So What）兩個章節下來，忽一陣春雷，簾起雨落，文字浸漬在紙面，濕潤浮動，雙手按上去，也蓋不住台北的塵封。夜晚看書的人，像邊緣的卧底，六尺床幃的空間，不在意月光何時敲擊地面，五感像蛇聽到動聽的音樂，放浪形骸，偶爾大口的喘息，三魂便如檀香一般慢慢升騰出軀殼。那一刻，只有自己存在。
愛讀書的人，對那些文字的主人也都充滿好奇，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穿什麼樣的衣服，寫什麼樣的字。二木也好奇，好奇到自己去做了一場展覽——《寄·世--世界文化名人手跡展》。2016年12月24日，彙集了克拉拉·舒曼、理查德·施特勞斯、大江健三郎、川端康成、羅曼·羅蘭、小仲馬、左拉等30件名人的手稿真跡於福州展出。
閱讀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給藝術排名次本身就是一個很滑稽的事情。若真說矜貴，刻在龜甲獸骨上的《詩經》只存於皇宮。寫在羊皮上的一本《聖經》要用去三十隻小羊。那個時候，清燈粗面下的閱讀，虔誠異常。如今好書易得，渠道豐富，每收一本書都會很認真地記下購買時間、地點，最後署名。不愛外借，寧可相送。一書一宿緣，古人有言：寒讀之當之以裘，飢讀之當之以肉，歡悅讀之當之以金石琴瑟，孤寂讀之當之以良師摯友。
只是中西方文學的精妙不同。或許是龜甲獸骨不易得，有文字時尚無紙張，中文精練簡要，且含蓄周旋，「悠悠心會，妙處難與君說」，梗死了。英文表音文字，英文成形後，紙張有了，不受限制，積累深厚，嘮叨到後面漸漸有了體系和力量。
中西方文學的精妙不同，二木亦曾創建了大美藝文社，推出大美講壇系列國學講座，致力於在福州推廣國學之美。
好的文字是有質感的。閱讀時能心潮澎湃，或提著一口氣或含著一口蜜，「一日三摩挲」呼吸間滿是油墨和紙張的清香，像曾經那個姑娘，把頭埋進她的長髮，一樣柔軟，發香纏繞。
好的文字筋骨結實。起承轉合，絲絲入扣，像那尊大衛的雕像，從腳到頭，從胸到臀，不用強調它在藝術進程的哪一段，單一如它，也足夠感嘆天公造化。
好的文字能解風情。哪怕屍骨成灰，性情也千古不散。像街尾的小酒吧，不用相思成災，沒有海枯石爛，手裡一杯「藍色記憶」，一聲「多保重」就像聊天的那句開場白：「最近還好嗎？」，明眼明心。
閱讀不急。生而有涯，以百年之身，面對千年芳華，本就沒有盡頭。屬於自己的書，就好好與作者自由「說話」。書本上，可圈、可點、可刪，這種劃空時空的神交，人，只有請來靈魂交談時可以相比。
「我的眼睛看不到曇花一現的事物」—我要的是凝固、永恆的美。一如下一刻我要開始的，是剝離、是鑿琢、是釋放……是在「她」身上做最有力量的事。「如果你愛，請深愛」，不止是利刃描刻她濃密的黑髮，不止是指腹按壓深邃的雙眸，不止是勾挑出倔強的唇……我要讓「她」復活：讓黑髮絲絲散落最性感的鎖骨，讓人情不自禁吻上她的眸，最終落在她豐潤的唇。只有這樣，我才不再為剛剛的遲疑而窘迫。腦海中定格所有的想像，在此刻，「她」復活了。
——節選自二木《藝外》
當然，閱讀也占時間，為癮而隱，婉拒了一般酬答的朋友，不通人情，那也無可奈何，而且不悔。時間可以吝嗇他人，為書卻不談節儉。
還有就是念書人，看上去大多孤僻生冷。想想滿座衣冠儘是聲色犬馬，叫那個人如何酒逢知己千杯少？
年近不惑，「自由的能力」卻是一日壯大一日。時常閉門痴書半日，天地僅有一個我，那些藉關心之名勸告你人情圓通前程慎重的好意，多年之後，心智漸豐，便抱以微笑，游目聘懷。
讀書大好。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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